話說出口了,程漾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并不擅長在别人那尋求安慰,隻是在看到裴亦舟的那一刻,就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她以前從來沒有和人那樣争吵過,在工作室時是生氣,但事情過後更多的是反思——畢竟是在公共場合,對方還是奶奶學生的兒子,她是不是說得有點太過了?
或許可以采取更加溫和一點的……
“嗯?怎麼了?”
裴亦舟沒給她再反應下去的時間,隻愣了下,便伸手抱住了她。
一隻手環住她的腰,一隻手在她背後輕拍了拍。
他抱得并不緊,不算很熟練,更多的像是小心地安撫。
但熟悉的氣息随着他的動作席卷而來,隔着衣物,程漾聽到兩個人的心跳靠得很近。
那點本來胡思亂想的心緒瞬間有了落地的地方。
他們站在路邊的玉蘭樹下,對面的幾戶人家早早熄了燈,住宅區一片黑暗,隻有從幾米遠的路燈那借來一點光,微弱地沿着地面灑下,最後才落在他們身邊。
程漾貪戀這點溫暖,低頭閉着眼用額頭抵了下他的肩膀。
過了一會兒,從他懷裡探出腦袋來,仰頭笑了下說:“沒什麼事,就是想抱你一下。我們去自習室吧。”
裴亦舟松開了手:“真的?”
“嗯。”
程漾整理了下情緒往前走,旁邊的人卻站着沒動。
她再上前一步時,裴亦舟想出辦法來,牽住了她的手腕:“交換一下。”
“你說這件事,我說一件,行麼?”
程漾很少在他面前這樣,裴亦舟并不覺得是什麼事都沒有。就算隻是很小的事情,他也希望程漾能和他說。
他們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光靠分享喜悅是遠遠不夠支撐的。
明明是偏冷的聲線,但刻意壓低了卻會變得溫柔,就像是晚上在她耳邊哄睡一樣,程漾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了點動搖。
她倒回去牽住了裴亦舟的手,十指緊扣了,糾結了一會兒,輕聲說:“其實也沒有很複雜,可能就是我自己想多了點……”
程漾把上午發生的來龍去脈告訴他,裴亦舟任她牽着,垂着眼眸認真聽完。
“這種人沒必要為他考慮這麼多,畢竟他在闖禍的時候也沒想着要承擔責任。”
裴亦舟頓了頓,腦子裡捋了下關系,繼續道:“那位奶奶的學生……阿姨,她要是有在為工作室考慮,至少會處理好這段關系,如果這也沒辦法做好,奶奶應該也會重新考慮是否該把工作室交給她。”
裴亦舟揉了揉她的後腦勺:“總之别反思自己,你做得很對,聽到沒?”
心裡最後一點不安都被撫平,程漾點點頭:“嗯!”
見她真笑了起來,裴亦舟放心牽着她往小區外走,他走得挺快,一方面是趕着自習室開放的時間,一方面是……
“你還沒說呢。”程漾戳了戳他的手心。
果然逃不過。
裴亦舟有點心虛,咳了下問:“……行,你想知道什麼?”
程漾想了下,道:“你不太擅長的事是什麼?”
她知道裴亦舟在很多方面都挺厲害,學習和工作上自然不用說,畢竟她弟這樣的一批小迷妹小迷弟中就可以看出來。
此外就程漾知道的,裴亦舟基本的球類都會,唱歌書法彈吉他鋼琴這些也挺在行。
這些以後都可以慢慢去了解,或許出于女朋友這個身份,她更想知道點别人不知道的。
裴亦舟愣了下,很快動了下嘴,斬釘截鐵回答:“沒有。”
他的視線逐漸挪向一邊:“換個問題。”
冷着臉依然看不出破綻,但程漾早就能察覺到他的小動作。
她眯了下眼睛:“你騙我。”
“我不信。”
程漾說着就要松手,結果被人勾着肩膀又撈了回來。
裴亦舟沒了轍,十分含糊地說了答案:“不擅長跳舞,可以了麼?”
程漾還真想不出他跳舞的樣子,歪了下頭笑着問:“真的嗎?”
裴亦舟本來還難以開口的,但看她笑這麼高興,眼睛亮晶晶的,他又覺得沒什麼了,點了點頭:“昂。”
他是在幼兒園畢業表演的時候發現自己協調力不行的,當時班上分配的節目是《愛的華爾茲》,每個小朋友都要參演,一起排練。
不過還沒到男女搭檔的時候,小裴亦舟就被單獨拎了出來特訓。
被譽為金牌舞蹈幼師的女老師滿懷鬥志地教了他三天……最後十分真摯地給班主任提了個建議:“要不讓他去當主持人吧?”
班主任還不死心:“真跳不好嗎?”
女老師笑了笑:“這麼說吧,我家裡的智能機器人學幾天都沒他跳得這麼僵硬。”
班主任:“……”
于是那次畢業晚會當所有小朋友都在努力記動作時,小裴亦舟一個人搬着小闆凳在旁邊背演講稿。
“現在也不可以?”程漾聽完後真誠發問。
裴亦舟點點頭:“雖然沒試過了,但大概率和以前一樣。”
後來從小學到研究生,任何有關舞蹈的演出他都沒參加過。
看到她還在笑,裴亦舟沒忍住問:“聽到這個就這麼高興?”
程漾擡眸看向他,認真說:“因為是關于你的啊,而且是我先知道的,别人都沒聽過對吧?”
裴亦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臉頰一熱,不太自在地承認道:“嗯,隻和你說過。”
自習室離程漾家不遠,沒十分鐘就到了。
外觀有點像咖啡店,白色漆牆,棕咖色的屋頂,門上挂着店名: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