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弦死了。
祭典結束,晚宴将至。沈睿弦也回到東宮,換一身衣服再前往大殿參加晚宴,卻沒曾想他再也沒能走出東宮。
沈秋冷得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沒有嘶吼也沒有流淚,隻是呆愣地站在原地,耳邊全是嗡鳴聲,瞳孔中已然失了焦。
“你在胡說些什麼?”沈秋冷的嘴唇上下顫抖着,語氣中全是不相信。
“公主!奴婢斷不可能如此造謠太子殿下啊!皇上皇後,還有貴妃娘娘那邊都已經通知過了,還是陛下讓奴婢來轉告公主殿下您的...”
前來傳消息的小太監跪在沈秋冷面前,嘴巴一張一合地繼續再說些什麼,沈秋冷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公主!”阿喜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沈秋冷,聲音中全是擔憂,“公主!”
聽見阿喜在反複呼喚着自己,沈秋冷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她,雖然有阿喜的攙扶,沈秋冷雙腿發軟,還是直直往下墜。阿歡見狀也趕忙過來扶住沈秋冷,兩人合力支撐着她。
“阿喜...”沈秋冷再次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糊住了,說話的聲音都沙啞不堪,才說了兩個字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嗓子眼湧了出來,口中全是甜膩的血腥味。沈秋冷有些難受地咳嗽了兩聲,“他剛說,他剛說皇兄怎麼了?”
阿喜瞧着沈秋冷這副模樣,眼眶也不自覺紅了,她知道沈秋冷當然明白那太監說了什麼,隻是不願意承認與接受,阿喜隻能搖搖頭,喃喃地叫着沈秋冷,“公主...”
沈秋冷深深吸了一口氣,将頭微微揚起,再次睜眼,鳳眸裡已布滿血絲。
“去東宮。”沈秋冷用盡全部力氣,站穩說出了這句話,“阿歡,你留下,等一會兒笑笑姐過來,什麼都不要和她說,把她攔在這裡,等本宮回來。”
東宮之外,禦林軍整齊地守在門口,大臣一個個全站在外面,低着頭一言不發。沈秋冷下了轎攆,顧不上形象,提起裙擺大步跑了進去。
東宮内的氣氛比外面還要窒息,坐在大殿正中的皇帝一言不發,宮女和太監全部跪在皇帝面前,前排還跪着幾個太醫。皇後和楚蓉卻瞧不見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裡。
沈秋冷跨過門檻,雙手一瞬間沒了力氣,裙擺垂落了下來,她整個人也一下子被掏空了所有力氣。沈秋冷已經忘記了要給皇帝行禮,一步一步,越過跪着的仆人,走到了皇帝面前。
“昭樂,”皇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感覺比早上沈秋冷見到的時候,又衰老了幾分。好歹是年齡大了,再怎麼愛權,現在也做不到完全冷血無情,對自己親兒子的死無動于衷,“太醫說,等他們趕來東宮的時候,弦兒已經失血過多,沒了氣息,根本來不及救治。”
沈秋冷無力地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道,“皇兄呢,他在哪,我想見見他。”
皇帝在這個時候也不跟沈秋冷計較禮儀這些問題,他揮揮手,站在一旁的洪公公立刻領會到,向前幾步到沈秋冷跟前,“公主,您随老奴來。”
沈秋冷像一個沒有了靈魂的木偶,木讷地跟在洪公公後面走到後殿去。
血迹已經被宮女全部清理幹淨,幹淨到可以反映出大殿上的燭光。沈睿弦躺在床榻上,乳白色的内衫浸滿了鮮紅色血迹,已經快要看不出來原來的顔色了。沈睿弦雙目閉着,嘴唇蒼白,四肢已經冰冷。
沈秋冷踉跄着,直接跪倒在沈睿弦身邊,伸出手戰戰巍巍地拖住了沈睿弦的面龐,“皇兄,皇兄,你醒醒啊!秋兒來了,你看看秋兒好不好?”沈秋冷鼻頭的酸澀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中全是淚水,不停地順着她的臉頰滴落。
“你為什麼不睜開眼啊?”沈秋冷用力扯着沈睿弦的嘴角,有些歇斯底裡,“你在和秋兒開玩笑對不對對不對?就跟小時候一樣。可是這個笑話不好笑,秋兒好害怕,皇兄你睜開眼啊!”沈秋冷說着說着,再也沒有辦法克制住自己現在的情緒,胸口積壓的情緒化作鮮血,噴湧而出。
洪公公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趕緊讓宮女遞來了手帕和熱水,“公主,太子殿下現在這樣,您要注意身體啊!”
沈秋冷和沈睿弦也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他一個閹人沒有子嗣,也隻有他們小的時候圍繞着他嬉戲打鬧。當年那一刀下去,他就隻會谄媚着讨好别人,接受着不同的嘲笑。被人踩多了,一顆心冷了,也沒有什麼感覺了。隻是當年沈秋冷,在他割破了手的時候還會替他包紮,送個他蜜餞讓他不要怕疼。
洪公公彎着腰站在沈秋冷的身邊。當初笑嘻嘻地遞給他蜜餞的小女孩,一臉天真的跟他說着那些編織出來的童話,想也逗他笑一笑,現在卻好像也沒什麼童話可以逗她開心了。洪公公有些不忍,但還是出聲提醒着沈秋冷,“公主,太子殿下人在東宮,失血過多緻死,這件事定然不簡單,您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查出真相,才能讓太子殿下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