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雪?”此人不知是否是因為修道的緣故,沈秋冷真當覺得他很适合“雪”這個字,清冷疏遠,自帶傲氣,氣度不凡,猶如天山之巅的魏巍白雪,“好名字。”
陳舟雪隻是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回應,并未多說些什麼。
“這孩子生性不愛說話,還請緣主莫要怪罪。”王半仙替陳舟雪圓着場。
沈秋冷見這情景估摸着是陳舟雪還不太想和他們合作,現在一直提防着。她朝杜晚景的方向望了一眼,杜晚景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沈秋冷不必心急。沈秋冷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王半仙,“半仙,今日天色已晚,我們下了山便會露宿野外,可否請半仙收留我們一晚。”
“當然可以了,客房老道早早就為緣主們準備妥當了。”王半仙掐了掐手指,“想必山門口那位緣主,葉小子已經照料的差不多了,不一會兒便會上來與諸位彙合。”
“多謝半仙了。”沈秋冷讓阿喜拿出了一包銀子,遞給王半仙,“既然來這住宿,就沒有白吃白拿的道理,這些是我為道觀添的香。”
王半仙口上說着“不必客氣,不需要。這哪裡好意思。”手卻很自覺地接了下來,“那老道讓弟子先帶緣主們去客房。”
“好。”沈秋冷深深看了眼陳舟雪,便拉着杜晚景跟着小弟子一起出了茶室。
王半仙将沈秋冷一行人送出茶室,目送他們走遠後才轉身走了回去。
陳舟雪的表情還是一如開始的淡然,察覺不到一點變化。
但王半仙卻發現了他眼裡的動容。
前些日子,鶴雲觀收到了陳可沉的信,信裡便提及了沈秋冷一行人,說讓陳舟雪若是願意便跟着他們一起,若不願,就一直做一名普通的道士。陳舟雪當時并沒有表态,還是像對待之前的信件一般整理好,收藏了起來。
今日在聽到陳舟雪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王半仙便知道他做出了決定。
“事關國運,師父這回算不出呐。”王半仙走到陳舟雪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如你祖父所說,一切都随你願,師父也頂你。你祖父當年對鶴雲觀有恩,現在就算是賠上全觀,這份恩情我們也會還,他交代的事我們肯定會做好。而且,你還是為師坐下最疼愛的大弟子。乖徒兒,放手一搏,未必不好。”說着王半仙想起了陳舟雪那些策論,歎了口氣,“你滿腹經綸,頗有治世之才,若是出世,也必然會成為你祖父那樣的能臣。”
“師父...”陳舟雪看着王半仙已經變老的面龐,想着他陪着自己長大的點滴,聲音竟不自覺哽咽起來。
想來十七年前一場大火,帶走了陳舟雪的父母,也讓陳可沉将他送來了鶴雲觀。自此以後,陳舟雪的衣食住行全部都在王半仙的照料下。當初他才來道觀的時候,這裡人生地不熟,才三歲的陳舟雪又經曆了過多的悲痛,讓早慧的他一直不願開口與他人交流,隻是一個人待在角落裡,捧着一本書。
過慧易夭,這也是當初陳可沉将陳舟雪送去道觀的另一原因。
當時的王半仙也不過十九歲,瞧見那樣的陳舟雪心裡也不好過,他能看到一圈圈不好的情緒包裹着陳舟雪,壓得他密不透風。于是他便想方設法地逗陳舟雪,從來都不介意醜化自己。
“這麼看着為師作甚?”王半仙頗為嫌棄地轉過身,“别煽情,為師又不是要入土了。”他微微側過身,捏起自己的一撮胡子,“看到沒有,都是你小時候總愛扯為師這邊的胡子,現在好了吧,長不齊了。”
陳舟雪被王半仙這個老不正經的逗樂了,“瞎說什麼呢,你長胡子的時候我都不小了,真是為老不尊。”
“師父哪裡老了?”王半仙氣鼓地轉過身,看陳舟雪終于笑了,很是欣慰地舒了口氣,“徒兒啊,一個人出去了之後,多笑笑,别把自己悶在心裡。”
“有啥情緒發洩就好了,看見中意的姑娘就追好了,咱又不是修無情道的。”
陳舟雪看王半仙越說越離譜,收回了之前的所有表情,腳步堅定地離開了茶室,隻留王半仙一人在茶室裡哭喪着臉。
“你覺得陳舟雪,是個什麼樣的人?”去到客房後,沈秋冷便把門窗全部關好,同杜晚景說着話。
“戒備心很強。”杜晚景用桌上的茶水清洗了一下杯子,給他和沈秋冷都倒了一杯水,“單單一個名字,其實說不了什麼。陳姓算得上是我朝的一個大姓。”
“你是想說,陳舟雪依舊不願意幫我們?”
杜晚景搖了搖頭,“恰恰相反,他願意。隻是他自己有一點矛盾,才導緻了剛才根本問不出些什麼。”
沈秋冷覺得杜晚景的說法有些意思,追問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