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意味不明。
但伍嘉朗反應過來,朝越彌比了個ok的手勢:“我懂。”又看看後視鏡,笑裡有感慨也有别的東西,足夠耐人尋味:“你倆真的還是老樣子,别扭又擰巴。”
越彌聽着伍嘉朗調侃,是想起高二,伍嘉朗轉學前夕和她告别。越彌覺得自己應該挺失落,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過。
平心而論,伍嘉朗确實是越彌想象中理想伴侶的完美承載品:聽話,會逗趣,不會惹她生氣。儀式感也足夠,時常會有小禮物和小驚喜,像顆永遠釋放能量的小太陽。
高一那年冬天,因為被教練領去大學集訓,越彌有挺長一段時間都沒看見伍嘉朗。海城的冬天并不算冷,緯度低,又是臨海,看雪根本就是奢望。
越彌自己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偶爾會在走廊上,下午在操場跑圈解壓碰見宋蔚然,越彌是目不斜視,擦肩而過。
越彌在聖誕節前夕接到了伍嘉朗的電話。
體育生詞語匮乏缺乏邏輯,一件事繞了半天都掰扯不明白。大意就是他們在大學集訓時遇到了很好的老師和隊友。他們白天一塊訓練,晚上會去附近的網吧開黑或者打通宵桌球。
最後伍嘉朗以“快到聖誕節了”結尾。
越彌才複盤完月考試卷,疲倦伸了個懶腰,打算去家裡的畫室待一會:“你們這麼忙,還有心思關心聖誕節?”
“嗨……”即便看不到人,越彌能想象到伍嘉朗應該是揉了把他那頭短短的,可能就一節指頭長的寸頭:“其實是我們寝室一哥們打算給他女朋友一個驚喜,上周就開始準備禮物,我們都聽他念叨一周了,煩都煩死了,應該聖誕節前就能回去。”
越彌嗯了一聲。
伍嘉朗:“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可以當作聖誕禮物送給你。”還怕越彌會拒絕:“我不在學校,你替我抄筆記,我要是不還點東西,心裡過意不去。”
越彌不缺東西,她物欲也不高。像平時過生日,越關山會給她辦生日宴,收了底下員工一堆禮物。合她心意的,不合心意的,她統統都沒拆,在儲物間裡堆了一小堆。
越彌讓伍嘉朗随便帶些什麼就好。
結果節日當天,越彌是眼見着他們幾個回來體育生不知道打的什麼鬼主意,直接運來一棵巨大的,綴滿小燈泡的聖誕樹立在學校操場。幾人還扮作聖誕老人在發白玫瑰和糖果,直接轟動全校。圍過去女生先是因為害羞不肯接,後面慢慢放開,一大桶新鮮玫瑰花和糖果都派完,越彌又眼見着應該是伍嘉朗口中的寝室哥們掏出個擴音器,也是不怕教導主任天天在寝室樓和食堂晃悠抓偷偷談戀愛情侶,是窗戶紙捅得不能再破,和女朋友當衆表明心意。
本來到這是根本沒有越彌的事,她甚至還是被同學拉過來湊熱鬧,伍嘉朗找不到人,是幹脆把兄弟用剩下的擴音器要了過來:
“喂,喂,能聽見嗎。”
“高一十二班的越彌,你在這嗎。”
“……”
越彌是覺得丢臉丢到家,根本不想擡頭。
伍嘉朗也不介意,爽朗一笑,沖着圍過去那群女生:“也沒關系,這些花和糖本來就是送給她的,一不留神買多了,就當她托我轉交給你們的聖誕節禮物。”
“看在我的面子上,明天如果方便的話,你們能一人替我和她說句謝謝嗎,拜托拜托。”
伍嘉朗平時在同學裡人緣不錯,也常請客喝飲料或者帶奶茶,最常見就是拎着一大袋東西在課室中間穿梭,是班級裡必不可少的那類活躍氣氛角色。
第二天,不少拿了糖和花的女生在路過越彌座位的時候,都會真誠說句謝謝。
兩人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态度。
可直到伍嘉朗轉學離開前,都沒戳破那層窗戶紙。就連越彌高中最後一次見他,那會兩人在操場消食散步,一圈又一圈,伍嘉朗離開前是對着越彌露出了一個帶點自嘲的笑,很直白也很坦誠:“越彌,雖然我自認為上了高中以來,好像平時和你相處最多的就是我,但是直到現在我都有種從來沒有走近過你的感覺。”
“算了,反正都要走了。”
“以後如果能碰上,能當朋友嗎。”
越彌盯緊了他的眼睛,才緩慢說可以。
……
從伍嘉朗車上下來,越彌在路邊立了會,才轉頭鑽進後頭那輛車。宋蔚然也關上了手機,敞着腿,靠在駕駛座椅裡,眉棱挑起:“這麼久?你要不說,我以為你倆拍了部電影呢。”
越彌:“……”
算是看在央央面子上,越彌都懶得接茬,手機在手裡轉了圈:“對了,央央人在哪。”
同樣得益于杜晗杜女士窮養兒子富養女,長大後才不會被不知名黃毛輕易拿捏理論。從降生之初,央央享受的幾乎就是家裡能給她的最多最豐富多樣的愛:一整間擺滿心愛玩具的粉粉公主玩具屋,堆滿裙子包包的開放式衣帽間。更别提杜晗知道她喜歡星空,在央央纏着宋父給她買個星空燈,宋父索性直接讓人在央央房間裡裝了星空頂。
也自然而然,排隊買限量版玩具或者盲盒,日常維護包包,盯裝修工人裝星空頂——這種再瑣碎小事都隻能落在家裡地位最低的宋蔚然身上。
今天是因為杜晗陪着宋父去了外地出差,小公主理所應當被扔給宋蔚然帶。
央央今天也是穿着不同款式的粉粉公主裙,從興趣班出來後,就一刻不停沖向越彌:“彌彌我好想你。”
小公主上了一天課,早憋得不行,從上車後就開始說個不停。沒過多久,又在宋蔚然清嗓子咳嗽聲中,央央眼珠子轉一圈,是扯扯越彌衣袖,示意她靠近點說話:“彌彌,今天其實是我生日。”
越彌是視線平滑從央央移到在開車宋蔚然,又移回央央身上:“是嗎。”
“那杜阿姨呢,她不回來陪你過生日嗎。”
“他們不是在忙嗎。”央央這時候倒是顯得很寬容懂事,是托腮看着前方:“彌彌,我今天晚上想吃手工披薩,就是你上次帶我去吃的,芝士很多的那家。”
看在央央今天是壽星份上,不管她提什麼無理要求,越彌都答應了。即便是人已經坐在餐廳,越彌仍在一趟一趟往外跑。在央央又一次說自己想吃糖葫蘆,要糯米紙很多很多的那種。宋蔚然把人一攔,話卻是說給央央聽的:“小鬼,你有完沒完,願意帶你出來不錯了。”
“再事多,滾回家去。”
央央感受到熟悉氣場,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又熟練躲到越彌身後,朝他吐舌頭:“你管我,你又罵我,彌彌都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