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江家老爺子壽筵的第二天,許珥和薛昊一踏進派出所,心裡就明白昨晚那場鬧劇肯定逃不過楊樂山的“特别關照”。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做好了被叫上樓“喝茶”的準備。
果然,一大早,楊樂山就端着那個标志性的老式保溫杯,杯口還冒着袅袅白煙,像尊門神似的蹲在二樓窗戶邊。
他一見兩人進門,立刻扯着嗓子喊:“你們兩個,給我上來!”聲音洪亮得整個派出所都能聽見。
劉潇洋正坐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聽到這聲吼,左看看右瞧瞧,一臉幸災樂禍地嘀咕:“誰這麼倒黴啊?”
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讓薛昊忍不住攥了攥拳頭,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
許珥和薛昊一前一後上了樓,站在楊樂山面前,腰闆挺得筆直,像兩棵松樹。
楊樂山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可看着眼前這對俊男美女,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他歎了口氣,坐回椅子上,語氣裡帶着無奈:“不是我說你們,去參加個壽筵能不能低調點?那場合去的都是些什麼人,你們心裡沒數嗎?咱們所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話說重了,又補充道:“也不是不讓你們去,就是……唉,算了。”
楊樂山揉了揉太陽穴,心裡有些頭大。一個是烈士之後,一個背景強硬,他也不好說得太狠。
最後,他揮了揮手:“回去寫兩千字檢讨,明天交上來。”
“是。”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心裡卻有些意外。本以為至少要挨半小時的訓,沒想到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正當楊樂山揮手讓他們離開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其中劉潇洋那爽朗的笑聲格外刺耳。
楊樂山皺了皺眉,揚聲問道:“樓下幹嘛呢?吵吵嚷嚷的!”
這時,指導員推門進來,臉上帶着幾分無奈:“楊所,好像是王小姐帶着一群保镖來了,還引來了不少群衆圍觀。”
“王小姐?哪個王小姐?”楊樂山一臉疑惑。
“就是做珠寶的那家,王思茵。”指導員解釋道。
楊樂山轉頭看向薛昊和許珥:“什麼情況?”
薛昊一臉茫然,許珥也搖了搖頭,表示毫不知情。
楊樂山站起身,指了指兩人:“走,跟我下去看看。”
樓下,除了出外勤的,派出所裡幾乎所有的警員都跑出來看熱鬧。
王思茵站在人群中央,身後跟着幾名西裝筆挺的保镖,手裡還捧着一面紅色錦旗。
她見楊樂山和薛昊、許珥下來,立刻笑容滿面地說道:“感謝薛警官、許警官救我于水火,你們真是榕市的正義之光!”
說完,她示意保镖将錦旗展開,隻見上面赫然寫着:“贈,榕市清荷街派出所:人民的奧特曼,王思茵敬贈。”
許珥看着那面半人高的錦旗,忍不住小聲對薛昊調侃:“薛隊,您要是和王小姐在一起,我估摸着您的後半生應該會挺有趣。”
薛昊:“……”
楊樂山倒是滿臉紅光,開心地接過錦旗,完全沒注意到薛昊和許珥臉上的微妙表情。
他招呼兩人一起合影,嘴裡還念叨着:“這可是咱們所的榮譽啊!”
王思茵寒暄了幾句後便帶着保镖離開了。楊樂山依舊沉浸在喜悅中,巴不得把錦旗挂在自己辦公桌前。
他轉頭對薛昊和許珥說道:“檢讨就别寫了,下次再有這種事,記得注意形象,按流程來。”
“是。”兩人應聲退了出去,剛關上門,就聽見楊樂山在辦公室裡懊惱地對指導員說:“哎呀,剛才應該請個記者的,這麼好的宣傳機會……”
許珥和薛昊相視一笑,假裝沒聽見他剛才說的“低調”。
下樓時,許珥瞥見薛昊脖子上若隐若現的巴掌印,忍不住調侃道:“隊長大人,這巴掌不會是她打的吧?”
薛昊還沒來得及回答,耳尖的劉潇洋一個滑鏟湊了過來:“誰打我們隊長了?誰……”
薛昊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劉潇洋囔囔的嘴:“閉嘴吧你。”
派出所裡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而與此同時,王鹿禾和時甯在安和醫院門口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卧槽,剛才那是江鶴川嗎?”王鹿禾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時甯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管是不是,先報警啊!”
誰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剛從地下停車場出來準備上班,就親眼目睹一名男子被一輛面包車上下來的人一棍子打暈,随後被扛上車帶走。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王鹿禾趕緊掏出手機打了110,憑借自己的記憶力報出了肇事者的車牌号。
*
一種淡淡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彌漫着木柴燒盡後的焦煙味,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
江鶴川感覺後腦勺疼得幾乎要炸裂,他勉強睜開眼,環顧四周,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夜班的迷糊狀态中。
小屋的門窗早已陳舊不堪,木質的門闆扭曲變形,仿佛随時會倒塌。
幾縷陽光透過縫隙灑在屋内,落在面前那張鏽迹斑斑的鐵床上。
床上躺着一個氣息微弱的男孩,身上插滿了管子,連接着心電監護儀,儀器的滴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江鶴川試圖湊近查看,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被粗糙的麻繩牢牢綁在椅子上。
他掙紮了兩下,繩子紋絲不動,他心裡暗想:自己這是被綁架了?
“江醫生。”木質門被推開,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走了進來,聲音低沉而沙啞。
江鶴川迅速在腦海中搜尋這張面孔,卻毫無印象:“我認識你?”
“不用認識,能看得懂這些就好了。”男人冷冷地說着,将一沓厚厚的病曆和檢查單遞到他面前,似乎完全不擔心他會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