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臉邁步緩緩逼近,頗具侵略性的身影籠罩下來,将她去路封鎖,額上跳動的青筋昭然着耐心告罄:“董知霧,你再編?”
知霧被他困在臂彎,幾乎一擡臉就能擦上他的下巴。
從小到大除了大哥和父親,她從來沒和異性有距離這麼近的時候,那雙水做似的杏眼睜圓了,白淨的臉上蓦然透出一抹粉。
她咬住下唇,眸光猶豫搖晃,遲疑道:“你真要聽實話?”
梁圳白鷹隼般的目光依然沉默地盯着她,一副追問到底的架勢。
她掌心都是汗,捏了把裙子,豁出去了。
“梁圳白,其實是因為我喜歡你。”
話一出口,心裡頓時覺得一陣松快。
在心裡憋了足足五年的少女心事,終于能夠有機會當面對着他言明。
盡管這是一個不合時宜的場合,也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但是她仍然大着膽子捧出一顆心來,熾烈地,堅定地在他的面前交付。
“借你錢是不想讓你四處奔波求人,給你買藥是擔心你病情加重,來這裡也是想幫你照顧親人。”
知霧真摯擡眼,嗓音有點抖。
“你其實不用對我這麼防範戒備的,我對你好完全發自内心,也不需要你任何的報答。”
出乎意料的。
那雙純然如珍珠的杏眼對上的,是一雙諷意昭然的沉郁眼睛。
“喜歡我?”梁圳白聽完神色沒什麼波動,反而呵笑一聲,意味深長地淡嘲反問。
知霧怔然點點頭,望着他有些反常的表情,目露不解。
怎麼……了嗎?
她不知道的是。
梁圳白高中時孤僻寡言的缺點在大學裡反而成為了一項招蜂引蝶的個性。
短暫的大學兩年生涯,他收到過無數校内校外,線上線下的告白。
她們說着喜歡他,實際上無非就是看上他這張在人堆裡還過得去的臉,一得知他負債累累,立馬對他避如蛇蠍。
偶有幾個大着膽子不怕他的,也隻是将追到他這件事作為可以炫耀的談資。
這種喜歡昙花一現,短暫又淺薄,對于他而言并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反而是種負擔。
梁圳白望進她清澈的眼,目露嘲意:“你喜歡我什麼呢?”
他那雙漠情的丹鳳眼漆黑濃戾,細密的黑睫垂落投下一片陰影,薄唇鋒利,下颔線分明。
這麼近的距離,眉眼的優越程度在眼中更是放大了數倍,連知霧看了都有些微微晃神。
“這張臉嗎?”
知霧被蠱惑了般下意識點了點頭,随即又立馬否認搖頭。
當然不止是這張臉,還有很多原因。
“董大小姐,我沒工夫也沒興趣陪你玩這種無聊遊戲,”梁圳白嗓音愈發冷淡,看着她執拗的眼睛,故意将話說得殘忍,“耍我也就算了,我奶奶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禁不起你消遣玩樂。”
“以後我不想看見你再出現在醫院裡。”
說完,毫不留情地抽身離開。
知霧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想,心被梁圳白毫不客氣的話重重撞了一下,疼得臉色瞬間發白。
她知道他是誤解了,急忙追上去想要解釋。
梁圳白個高腿長步子大,她穿了裙子步子小,幾乎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背影。
兩人出門的原意是去吃飯,她看着梁圳白拐進一家生意火熱的面店。
那家店是典型的蒼蠅小館,人一多桌凳來不及收拾擦拭幹淨,顯得油膩膩的,地闆上還有被抹布撣下的紙巾和空酒瓶。
門口坐了一桌剛幹完活的工人,屋裡太熱,他們毫不顧忌地打着赤膊,被曬得黝黑的皮肉帶着一股難聞的汗味擋在眼前。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知霧這種名門淑女平時絕對不會踏足的地方。
梁圳白習以為常地掠過人群,顯然是這家店的常客,他回頭略站了幾秒,等着知霧跟上來:“牛肉面,能吃嗎?”
知霧幹淨到纖塵不染的乳白色單鞋踩在雜亂的水泥地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撫着被空調風吹涼的手臂,不大情願地抿了抿唇:“要在這吃嗎?”
梁圳白瞥了她一眼,轉頭和櫃台上的老闆開口:“兩碗牛肉面,給我們搬張桌子,去外面吃。”
店面鋪子空間太小,老闆娘從後廚上菜也隻有一條過道,知霧無意掠過面前餐盤上熱氣騰騰剛出爐的面,連忙開口接着他的話補充:“一碗不要蔥花,一碗不放香菜。”
老闆愣了下,連忙反應過來寫下備注:“對對,今天太忙差點都忘了,姑娘你是他女朋友?還挺了解他的口味,記得他一直不吃香菜。”
“小夥子,真是好福氣啊!”
他們滿打滿算總共才認識不到三天,一旁站着的梁圳白也沒料到知霧居然還知道這個。
聞言,眸中掠過一絲錯愕,後知後覺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