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李緣緣心思百轉,謝洄之倒沒有多少心思。此地他不會久留,與其花費口舌解釋一番,再挨上一拳,倒不如省下些力氣留着做正事。
灼夜正偷摸着給謝洄之渡靈力,灼熱痛感得到緩解,漸漸消失,隻是仍舊鼻青臉腫着,做給他人看。
灼夜攙扶着謝洄之起身,李家媳婦見狀,将李緣緣一同拽了起來,手臂用力,将她的腰闆撐起來。
李緣緣吃痛,被迫擡起眉眼,“拿出氣勢來!”母親在她耳邊說着,恨鐵不成鋼。
謝洄之此時也懶于端着架子,整個人沒骨頭一般靠在灼夜身上,兩條腿大剌剌展開,仍舊比灼夜高出許多,險些将她壓下去。
他低頭眯着眼将衆人都掃了一遍,周遭氣場一絲未收,上位者壓迫感就此彌漫。
除灼夜外其他人皆目光一凜,若說先前神态各異,此時就隻剩下敵意。廖城内沒有高低之分,不論是多大仇多大怨,隻要姿态放得平,事情一抹便過。他這般高高在上的蔑視姿态是何意?要打破廖城規矩麼?
王婆又掄起了拳頭,怒吼一聲,直直對準謝洄之的胸脯沖了過去。
卻不料,撲了個空,王婆力道沒收好,朝一側倒去,臉先一步着地,大抵是破了相。她憤憤擡起頭,卻被謝洄之乖巧的模樣驚得膛目結舌。
謝洄之麻溜從灼夜懷中掙脫出來,腦海快要被突如其來的莫大喜悅淹沒。
面前女娘尚未褪去嬰兒肥,臉蛋圓潤,卻已能瞧得出清冷之姿,一雙濕潤杏眼更是分外熟悉,是他瞧了許多年的朗朗眉目。她頭飾上綴着的珊瑚石,更顯嬌俏,仿佛回到多年前的某個春日,他去皇宮看望紀塵,順着幾道門欄,瞧見的倩兮盼兮的少女樂翎。
“樂翎,你怎的在這裡?事情可處理好了?”謝洄之上前幾步,手臂攀上她的臂膀,漸漸收緊,話語中的驚喜、熟稔與期盼,聽得在場衆人不明所以。“怪不得你先前說那番話,是我不好,未及時去尋你。”
李緣緣朝後退幾步,甩開謝洄之的肩膀,鼻尖皺起,更加厭煩起他的觸碰。
灼夜率先反應過來,這不是樂翎。
但事态已然難以控制,若不找個恰當的理由,今日幾人定會将謝洄之削成肉泥!
灼夜低聲啜泣起來,幾人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漸漸放大哭聲,不過幾瞬,整座小院,隻剩下哭泣聲。
“這位阿姐,可是我又惹得你傷神了?”李緣緣滿臉歉意,慌忙低身鞠躬,“實是不好意思,我下次站得再遠些。”
灼夜啜泣聲頓頓,欺騙這般單純的少女,她實在有些于心不忍。
“非你之過,是我不好。我這未婚夫,原先是有心上人的,隻是家中過于貧窮,我父親看上他身姿卓卓,他父母看上我家腰纏萬貫,我二人這才定了婚,實則是被亂點了鴛鴦譜。我二人心中皆有自己的堅持,這才來了廖城。”
話落此地,謝洄之看清她的意圖,便也順勢而為,站在原地默不作聲,隻仰望上天,萬般悲切。
“這位妹妹也莫要再道歉了,是他不好,妹妹的長相和他那心上人,道一句孿生姐妹前世今生也不為過。許是他太過思念心上人,入城時将你錯認了。”灼夜柔弱一句,在場幾人均變了臉色。
李緣緣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原是拿她當替身,那這份關切誰稀得?
謝洄之聽得眉心狠狠跳動幾下,且不論面前之人是否為祝清晏,饒是普通女子,也不願被當作替身。灼夜寥寥幾句,便将兩人之間尚未未生的情誼徹底堵死。
王婆聽此,反倒臉色緩和了些,雖仍舊是有些浪蕩,卻也情有可原。
李家媳婦瞧着态勢越發收不住場,先一步行事,要将此事蓋棺定論,“既然事情說開了,誤會一場。當時各有錯處,今後又是一條街上的鄰居,此事便算了,我先帶着緣緣離開了。”說罷,李緣緣如同被捕小雞,未來得及說上半句,便被揪着脖頸跟随母親離開了。
王婆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尤其瞧見謝洄之眼圈赫然的黑青,她咳嗽一聲,下了逐客令。“既然醒來了,便早先挑個街後的空閑院子,住下吧。”說着,她又忍不住囑咐道,“佳偶天成才是良緣,萬不可稀裡糊塗過一輩子。”
灼夜應下了。兩人這便出了門。
謝洄之腳下生風,一出門,便朝金智叔家飛奔而去。李緣緣母女的穿着打扮他是知曉的,是極北之地的風格,想必就是昨夜金智口中的,與他登對的李家婆婆的孫女。
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一定。
灼夜小跑着跟在他身後,“不是說去城中麼?緣何朝相反方向去了?”
“不用找了,那李緣緣就是樂翎,我與她相識多年,自不會認錯。隻是她已沒有影子,想必已然被城裡某些東西同化。”
“太可惡了些,偏生把記憶洗去!”謝洄之想到後續處理,便頭痛起來。是否還能找回來?如何找?若是找不回來,缺乏信任,她可願接受自己所言?
“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