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紅蓮鎮的女性一兩個月賣繡品的前就能趕得上地裡一年的收成,紅蓮鎮怎麼可能窮困到連免除徭役的錢都拿不出來?
姜央連忙問道:“那後來呢?紅蓮鎮為什麼會窮困起來?”
聽姜央提到這件事,齊念念臉上的神采瞬間就消失了。半晌,她苦笑一聲,說:“還不是因為紅蓮女神。”
這和紅蓮女神有什麼關系?
姜央豎起耳朵,便聽齊念念說道:“瑤圃姐姐剛來到紅蓮鎮的那段時間,是這三十年裡小鎮最好的時光。三十年前,紅蓮湖滿湖紅蓮一夜枯萎,我們就過了将近十年的苦日子,年年月月靠天吃飯,精疲力竭都吃不飽飯。”
“直到瑤圃姐姐來了,她帶來了更時興的花樣子,還教我們更先進的針法,我們終于靠着賣繡品過了兩年好日子。”
“結果好日子沒過幾年,一夜之間我們的繡品都落到了紅蓮湖裡。紅蓮女神說我們的繡品她很喜歡,就搶占了所有的繡品。從那以後,紅蓮鎮的每一個繡品都會在完工之後出現在紅蓮湖上,久而久之,就再也沒人做繡品了。
姜央斂起眉。
離開齊念念的家後,姜央一路上眉頭都未曾展開。
趙庭燎在一旁問:“你在想什麼?”
“在想齊念念。”姜央皺着眉頭說,“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撒謊?”
姜央摸着下巴說:“齊老三說過,紅蓮女神在三十年前吃掉了道士和洋鬼子六十人後,就陷入了沉睡,直到今年消化完了才重新醒過來。但是齊念念卻說,紅蓮女神在本應該沉睡的時間搶走了紅蓮鎮所有人的繡品。”
“你不覺得這個邏輯很怪嗎?”
“我們先做個假設——假設齊念念說的是真的,紅蓮女神在二十年前左右顯過靈,那麼紅蓮鎮的居民就應該都知道紅蓮女神不是完全沉睡——畢竟紅蓮女神搜刮繡品的行為可是讓好不容易脫貧的紅蓮鎮繼續陷入貧困。”
“如果是這樣,那麼紅蓮鎮的居民為什麼不繼續向紅蓮女神獻上祭品求救?紅蓮女神拿了祭品,總要給紅蓮鎮的居民一條活路吧?可是這幾十年間,紅蓮鎮并沒有舉辦任何祭祀活動,就連紅蓮祭都停了三十年。如果不是這一次徭役接連死亡,他們根本不會重啟紅蓮祭。”
“但如果我們做另一個假設——假設齊老三說的才是真的,紅蓮女神真的沉睡了三十年,那麼紅蓮鎮的居民為什麼不繼續販賣繡品了?明明賣繡品的錢比種地多得多,為什麼他們甯可忍受貧困,也要停止販賣繡品?”
這個問題在姜央的腦中不停盤旋,讓他一時分辨不出真假。
趙庭燎想了想,又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姜央沉默片刻,還是說道:“我覺得他們都在說謊。”
“哦?”
姜央:“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職業——我是個心理醫生,觀察病人的微表情是我每日的必修課。我相信我的直覺,他們都在撒謊。”
“心理醫生?”趙庭燎來了興趣,“那麼姜醫生,你能不能幫我看看,看看我有沒有精神病?”
姜央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快樂的活着不好嗎,為什麼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趙庭燎:“???”
趙庭燎一路追着姜央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姜央隻給他了個眼神讓他自己慢慢體會。
就在趙庭燎忍不住想用點馬賽克的手段的時候,他突然看到,前方的道路上站了個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清秀的男生,他穿着一身黃褐色的工裝,腳上踏着一雙有些破舊的黑色布鞋,頭頂戴着一頂打着補丁的貝雷帽,肩上挎着一個洗的發白的麻布包。
是一張似曾相識的容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