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臉上的笑都沒來得及收起,眼裡就沒入了如此一副光景,衣衫半開,面色潮紅的裴禦史正被英明神武的蕭侯爺狠狠地摁在書案上,還控訴一般地不停洩出斷斷續續的字眼。
蕭楚立刻松開了手,把裴钰胡裹一通攔到身後,難得不淡定地怒斥道:“你進屋不知道知會一聲嗎?!”
明夷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暴怒吓得一抖,趕緊捂住眼睛背過身去大喊道:“主子,我什麼都沒看見!”
蕭楚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案卷就朝明夷砸去,可這人溜起來跟陣風似地,眨眼間就阖上了門,那可憐的卷軸就摔到了格子門上,“啪嗒”一聲墜落在地。
跟着一起墜落的,恐怕還有蕭楚的心。
他壓根不敢回頭再看裴钰臉上是什麼表情,他隻知道自己現在玩過火了。
書房裡就這麼死一般地靜默着,
不知過了多久,蕭楚終于深吸一口氣,回過身朝裴钰勉強地笑着。
“憐之啊,”他說,“我下回一定關好門。”
要是他下回還敢的話。
裴钰沒有立刻應聲,不過他已經好整以暇地端立着了,除了臉上還未褪去的潮紅,一點兒也看不出方才的兵荒馬亂來。
隻是頭上像冒着股怒火。
蕭楚看到他就感覺側頸生疼,上手捂了一下,頓時感覺掌心一熱,他低頭看去,赫然是滿手的殷紅。
蕭楚愣了愣神。
……不是吧,真被咬出血了?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前幾日掌心被許秋梧劃破的傷口裂開了,方才急于擋住裴钰,用力過度才導緻的。
裴钰也發覺了他的異樣,有些生硬地問道:“你這傷哪來的?”
“被女人劃的。”
蕭楚皺起眉,摸了摸襟口,他沒帶帕子。
裴钰頭上的火氣兒好像消退了些,盯着他掌心的傷口看了半晌,從懷中拿了塊絹布和一瓶小小的金瘡藥出來。
蕭楚詫異道:“你怎麼還随身帶這東西?”
裴钰很自然地說道:“今日趕巧帶了。”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這傷口蕭楚回來那夜,裴钰就注意到了。
他接過蕭楚的手,撒完藥後小心地纏起絹布,一點殷紅色從第一層薄薄的細絹上滲出來巧,但很快就被第二層遮掩過去。
看着裴钰輕柔的動作,蕭楚心中有些蕩漾起來,他依稀覺得這人有了些說不上來的變化,本以為他要破口大罵說自己活該,可如今卻貼心地替自己包紮起來。
而且靠得這般近之後他才發現,裴钰的雙唇上也有些淡淡的殷紅,是自己留下的血痕,它在原本的寡淡上随性地抹了一點豔色,看着有些……
有些妩媚。
“什麼女人?”裴钰邊纏着絹布,邊酸溜溜地說道,“那夜在畫舫上,你莫不是強迫了别人。”
蕭楚哭笑不得:“我有這麼埋汰嗎?”
他忍不住又看了兩眼那唇瓣,血痕不大均勻,像是在誘人将其濡濕抹開。
媽的,好想親。
剛剛為什麼沒親?
裴钰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浪名在外,不吃虧。”
“還是吃虧了的,”蕭楚手指微屈,指稍撩了下裴钰的手心,“讨了你的嫌,我好難過。”
“你讨我嫌是因為這嗎?”
“我猜是因為你愛慕我。”
裴钰一緊張,手上用力,絹布瞬間收緊,疼得蕭楚低哼了一聲。
他埋怨似地看了眼裴钰,收回手,說道:“睚眦必報啊,怎地如此無情。”
裴钰一驚,趕緊抓回蕭楚的手,輕柔地替他重新系了一遍,一邊小聲道歉:“對不起。”
指腹在完好的皮膚上蹭了蹭,像是無聲地乞求原諒。
他這麼真誠地緻歉,反而搞得蕭楚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說:“沒事,也不是很疼,又不是小姑娘。”
他蕭楚心下不禁慚愧,覺着剛才自己好像确實太出格了些。
調戲人也不是他這麼個調戲法的,忒無恥了。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方才做過火了,憐之,是我不好。”
這話不再是摻滿水的淡粥了,發自肺腑,蕭楚為表誠懇,還主動替他拾掇起散落一桌的文書。
不過在整理時,他突然發現這疊文書裡夾了張薄薄的宣紙,蕭楚從中抽了出來,掃了一眼上邊的内容後,眼神稍暗了暗。
他裝作無意地說道:“這幾日弈非來找過你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