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殺人啊?”
“不是咱們殺,是梅渡川要殺。”蕭楚揚了揚手,道,“走,該收網了。”
文廟祭祀是民間盛行的活動,寒門學子往往在這一天到京州的文廟祭拜文曲仙君,祈禱考試高中,為防民亂,天子擇出一天專門供學子祭祀,往後便成了一種習俗。
文廟正門被看客圍得水洩不通,三人就從偏門走了進去,裡面的許觀一眼就望到了蕭楚,神色動了動,不過沒被人瞧見。
“好一出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日頭燒得地面灼燙,學子們伏在地上痛哭不已,蕭楚緩步從旁繞過,邊走邊慨然道,“各位學子哭廟明志,真是看得本侯心酸萬分。”
說是心酸,他的表情可沒半點兒心酸的意思,蕭楚背過手站到許觀邊上,俯視着跪倒一片的學子。
他們擡頭一見蕭楚,立刻開始絮絮碎語。
“這是和梅渡川一起的那個……神武侯,蕭承禮!”
“裴禦史就是被他關起來的!”
“無恥……下作!”
辱罵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文化人罵人大多不髒,就是字字誅心,把蕭楚數落得一無是處,可他聽着卻不以為然,還越聽笑意越深,不禁拊掌起來。
從燒炙那頓酒開始的布局,今日就可以慢慢收官了。
有位學生對着蕭楚說:“神武侯若是真心實意,就把裴禦史給放了,也好讓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心中有個裴青天的念想!”
“好啊,裴青天還你們,你們就把命給我,我也好跟梅兄能吃頓開心酒。”
這瘆人的威脅頓時引起群情激憤,衆學生爬起身來朝蕭楚沖過去,眼看人群正要埋沒他之時,隻聽铮然一聲,明夷的劍影一晃,攔到了蕭楚身前。
他清喝一聲:“退後!”
見到白刃,衆學生果然心生畏懼,早聞神武侯在京肆意妄為,唯恐他真的動刀殺人,不禁退後了一些。
許觀見形勢不對,立刻抹了淚走到蕭楚跟前,急聲勸道:“侯爺,學子們都是積怨已久,想問衙門要個說法,不必如此大動幹戈啊。”
蕭楚笑了兩聲,說:“若是沒有你在此處煽動,他們有這個膽量在祭祀鬧事?”
說罷,他擡腳就往許觀腹上踹去,看着似乎力道不小,許觀是個柔弱的書生,被踹退數步跌倒在地,十分狼狽。
衆學子見恩師被如此羞辱,更是憤懑至極,罵聲更高,原本被明夷拿劍逼退的人潮瞬間重新湧了上來。
蕭楚渾然不顧,上前踩住了許觀的左手,寒聲道:“許才子,現在怎麼不哭了?”
許觀頓時疼得悶哼,手繃緊到極緻,冷汗直流。
他竭力嘶吼了一句:“我哭……哭的是天下寒士報國無門,不是低眉折腰向膏粱子弟!”
衆學生一聽這悲慨之辭,頓時淚下如雨。
“師父!”
“蕭承禮你把他放開!”
他們不要命似地撲過來,明夷盡量收着力不傷人,但他一人也難以把這百十個學生攔住,一時情急,就在此時,偏門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蕭楚知道時候差不多了,按住弈非的肩,朝明夷招了招手,随口說道:“動手吧。”
得此令,明夷再不多問,翻腕一轉,劍柄往為首那學生腹上打去,他這一下刻意打了腹部的穴道,那學生倒下後直接昏死了過去,頓時哀嚎群起。
“殺……殺人了!”
“蕭承禮!你濫殺無辜,你不得好死!”
“神武侯府殺人了!快去報官!”
場面變得極盡混亂,不少學生開始把手中的書冊亂砸過去,明夷擡劍斬斷,半步不退,不讓任何人再靠近蕭楚。
“京州府衙辦案,全都給我住手!”
隻聽一聲高喊,京州府尹策馬急至,銀腰牌一亮出來,身後的官兵快如飛梭鑽入文廟中,不出片刻就将廟内包圍起來。
府尹指着學生破口大罵:“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在文廟福地行逆反之事!”
見官官相護,衆怨更高,矛頭立刻指向了府尹,書卷急浪般朝他撲打而去。
府尹趕緊擡手擋住,邊擋邊嚎:“膽大包天!!給我全部拿下!”
好在府尹帶的人不少,官兵手拿刀劍,不過須臾就把動亂給鎮下了。
京州府尹被不少學生砸中,發髻散亂狼狽不堪,誠惶誠恐地跑到蕭楚跟前行了個禮,說道:“侯爺,沒傷着吧?”
蕭楚收了腳,這才放過許觀,朝府尹笑了笑,說:“府尹沒傷着吧?”
府尹抹了把汗,尴尬道:“不礙事不礙事,侯爺今日受驚了,下官請侯爺來府上喝杯茶吧。”
“不必,”蕭楚擺擺手,拿靴尖點了點許觀的背,燦然道,“這人惹了我,我帶回去,不介意吧?”
府尹巴不得他把許觀給解決了,趕緊道:“沒問題沒問題,這書櫥子膽子忒大了,侯爺随意處置!”
蕭楚滿意地點了點頭,府尹立刻朝手下人一招手,低聲催促道:“趕緊帶走!”
衆學生被衙門衛兵打得鼻青臉腫,還不忘回頭朝蕭楚和府尹各啐一口,高聲罵道:“同流合污,惡心!”
“梅黨亂政!”
“梅渡川不得好死!”
此起彼伏的罵聲随着學生被押走也逐漸平息了下去,最後一個走的是府尹,那身朱紅官袍都給踩得稀爛,沾滿了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