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在特意設計的燈光下朝着最合适的角度露出脆弱易傷的姿态,憂郁地看向中原中也。
“哦。”
中原中也默念着下一段将要播出的劇情。
少年頂着暴雨找到了小狗,一人一狗依偎在一起,渾身濕漉漉的,遠方有一株小草正在破土而出。
嗯…太宰治是要過生日是吧?
分了一點神給太宰治,中原中也腦子裡粗糙地回想了一下太宰治模模糊糊的話,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過兩天得烤一個蛋糕。
要寫生日快樂嗎?
中原中也蹙着眉思考了片刻。
雖然字不太好看,但還是寫吧,孤兒院裡那幾個小東西總說他做蛋糕時的字歪歪扭扭的,但是沒有又要鬧騰,外面的蛋糕太貴了,還是自己做便宜。
中原中也精打細算慣了,一時沒有想起太宰治有錢反正會報銷餐費,他在外面随便訂一個就好。
這也導緻了太宰治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認為中原中也被他的那段戲所感動了,所以親手給他做了一個蛋糕。
(七)
一個星期,風平浪靜。
宮本左一思考再三還是給中原中也發去了短訊,詢問目前的進度情況。
中原中也看了看被他列出的時間表,在這段時間内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太宰治在那些富豪預估死亡的時間段内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一個是巧合,兩個也勉強可以摘出去,但是四個都沒有那就很難不讓人産生懷疑。
中原中也嗅到了一種刻意的味道。
他将這種結果歸類于太宰治樹敵太多,有人想搞他。
聯系到太宰治天天對他動手動腳,還很幼稚地想要激怒他,中原中也将洋蔥倒進鍋中煸炒。
嘴賤,沒辦法,容易惹禍。
他将時間表發給宮本左一,補充了兩句,表示自己在第四名死者死亡的那一天太宰治歸家時身上有大量鮮血。
【很有可能,實際上就是這麼巧合,雖然這種推斷沒有證據又很蒼白。】
中原中也編輯道:
【隻要知道太宰治在那個時間段裡有沒有細節可以證實他幹了其他事情,就可以洗脫他的罪名,以防政府和黑手黨交惡。】
中原中也腦子裡顯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勾了勾嘴角,将雞塊倒入鍋中和炒香的香料一起用大火翻炒,澆上一層偏甜口的湯汁,加了一點水開始焖煮。
這兩天真是過于冷了,城市裡的那條河流都結了冰。
沒有什麼比河流更能遮掩住一些罪惡了。
熬了一點兒藍莓醬,中原中也将熱氣騰騰的果醬澆到炸得金黃酥脆的吐司上後将吐司放進專門的冰箱中。
半凝固狀态的果醬配上些許果肉口感會更加豐富。
按下電飯煲的按鈕,中原中也打開了電視機。
【今天淩晨,我市河流中出現一具男屍,死者55歲,是xx集團的董事長,死亡時間和死因将會在警方進一步屍檢後公布….】
“我回來啦!”
太宰治笑嘻嘻地摟住中原中也的後腰:
“中也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煮了點雞肉。”
中原中也關掉了電視機,無意中瞥到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則新聞,但很快又恢複了嘻嘻哈哈的神态。
“好餓好餓,吃飯吃飯。”
太宰治轉過身,立馬換了個表情。
這是…第幾個死者?
冰面剛解凍,總不會是在第四個老東西之後被殺的。
太宰治無奈地聳聳肩。
好像要洗脫嫌疑了呢。
(八)
如果按照發現時間來算,那麼這是第五位死者,但按照死亡時間來算,這是第二位。
不過這樣一算,雖然太宰治狗煩人厭的,這個死者還真賴不到他身上。
根據中原中也之前提交的時間線,太宰治成功洗脫了嫌疑。
壞消息,太宰治沒法逗小警察了。
好消息,中原中也還能在他家工作。
原因無他,太宰治給的太多了。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中原中也收到上頭打來的八十萬円,看了看太宰治發的工資,再一次感慨黑手黨真有錢。
他沒有道德,想知道黑手黨現在還招打手不,有娃要養,窮。
話是這麼說,中原中也還是得認命地回警局拿材料,他可能是個人渣,但是職業素養還是有的。
排除了太宰治這條線,還有一個人的嫌疑很大。
澤口真嗣,身家和其他死者比起來略有些欠缺,但是在五年前倒是旗鼓相當,隻不過在澤口真嗣一次投資失敗後,就慢慢落後于其他四家。
有傳言那次投資失敗就是因為其他四家從中作梗才損失慘重。
因為四名死者的消息已經通過新聞播報出來而導緻他們公司的股票大跌,澤口真嗣這一次抓住了機會成功翻身,并為此将在三日後在他的莊園裡舉行一場宴會。
中原中也算了算時間,那天太宰治好像要出差,省了他請假的功夫。
剛好澤口真嗣要為這場宴會招聘一批女仆和應侍生。
喬裝打扮一番得到資格後,中原中也收拾好太宰治的行李,目送對方登上了出差的電車。
話說,太宰治離開的時候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中原中也歪着腦袋想了想,還是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制定接下來的計劃。
(九)
這場宴會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出席的“名流”或多或少都有過負面新聞。
至少這個制服就不太正經。
中原中也扯了扯隻遮到大腿上半截的女仆裙,略有些羞恥。
在來到這裡前,警視廳的幾名女警就像是擺弄洋娃娃的小女孩一般興緻勃勃地給他化妝接發片,在換上這套制服後那些女警們一邊罵着澤口真嗣這個老色鬼,一邊嗤嗤笑着拍照留念。
端着碟子,中原中也瞥了一眼被某家社長騷擾的女孩,端着盤子不受影響地路過。
澤口真嗣的宴會臭名昭著是公開的秘密,來這個風評不佳的色鬼的宴會上當女仆或者應侍生,要麼是想攀高枝不挑食,要麼是急着用錢看這裡給的多咬咬牙就過來了,不管是哪一個,中原中也都沒有立場去發那可笑的善心。
這個女人應該是前者。
中原中也瞥見對方看似青澀,實則充滿野心的雙眸後立即收回了視線。
在場的男人都是玩女人玩男人的老手,不是純情天真的小少爺小小姐,就這個女仆的手段還真不夠看。
将紅酒遞給一名正色咪咪盯着他看的大肚油膩男,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避開對方想要摸過來的手,腰間猝不及防被人環住。
……
太宰治沒想到他為了任務進入這場宴會後會見到中原中也。
雖然化了妝帶了接了發片,太宰治還是能一眼認出中原中也——不過這裙子也太短了吧!
當然,如果是在家裡單獨穿給他看,太宰治沒有意見。
将中原中也拉到自己懷裡,太宰治大體能夠猜到中原中也來到這場宴會的目的,和他不沖突,說不定還可以借個小警員的光。
“不好意思晉川先生。”
太宰治故意擡起了中原中也的下巴,暧昧地摩挲了兩下:
“這個我看上了。”
……
燈光昏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走廊裡,借着盆栽略微遮住了身形。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有工作後天才回來嗎?”
中原中也摸了摸小臂上的雞皮疙瘩,天怪冷的,那群色鬼還隻讓穿這麼多。
“調查出了一些東西,目标人物就出現在這個宴會裡。”
太宰治見狀立馬脫下了大衣披到他身上,順便揩了一把油。
“你不冷嗎?”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就一身白襯衫,扯了扯略有些長的大衣。
“還行。”
太宰治拉過中原中也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洋洋得意地說:
“都說有備而來啦!”
太宰治的小腹和四肢暖洋洋的,摸形狀應該是貼滿了暖寶寶。
就像是在課上偷偷藏了手機的頑童,太宰治俏皮地朝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勾住中原中也的肩膀小聲低語道:
“那中也過來又有什麼目的呢?”
中原中也緘默不語。
如果說出此行的目的,那勢必要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并不想讓太宰治知道自己的身份。
嗯,可能是舍不得一個月十多萬。
中原中也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心安理得地低下頭,露出囊中羞澀的模樣。
反正他之前和太宰治說過他有幾個娃要養,現在才不過一個多月,錢不夠…正常吧?
太宰治露出了然的神情,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表示會掩護他幫他賺到這筆錢的。
“有錢不賺王八蛋,我贊成你的做法。”
(十)
運氣不錯,調出了自己想要的證據。
中原中也長籲一口氣,這些證據可以證明澤口真嗣是殺害那四人的兇手了。
将資料傳回警局總部,中原中也将小型攝影機藏進胸前特制的小布兜裡,
一出門沒多久就再一次遇到了在宴會上想要占他便宜的老男人。
要不打暈?
中原中也拽着裙擺的手蠢蠢欲動。
想打人,真心的。
……
最後當然沒打成。
太宰治摟着他的腰,兩個人雙唇相貼。
感覺很奇怪,但不太糟,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
臉有些熱。
下唇被輕輕啃咬,少年的舌頭勾着他的小舌,迫使中原中也的眼眸上染了一層薄霧。
男人抗不住太宰治眼神的威脅,跑了。
一吻終了,中原中也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嗫嚅了兩句才說道:
“這是我的初吻。”
“我也是。”太宰治在心裡回味了一下剛剛那個吻的滋味,故意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
“難不成我很像一個亂搞的渣男嗎?”
像一隻可憐的折耳貓。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
他自認為自己對感情的态度比較淡薄,但和太宰治相處的這短短一個多月讓他變得有點不像自己了。
“不像。”
中原中也的聲音像是落在草地上的一滴雨滴,輕輕濺出一小片在陽光下閃耀奪目的水花。
“可不可以再親一次?”
(十一)
【本市惡性連環兇殺案已告破,兇手為澤口真嗣,男,原為XXX集團社長….】
中原中也切着胡蘿蔔丁,心裡盤算着做幾個章魚小丸子才能夠兩個青春期少年填飽肚子。
哦,還得做幾個蟹肉的,太宰治非要嘗嘗章魚小丸子裡放蟹肉是什麼味道。
太宰治攤在沙發上,軟趴趴地拿着遊戲機,随意按着遊戲鍵,聽着裡面噼噼啪啪的打鬥聲。
“吃飯了。”
中原中也從廚房中探出頭,看着太宰治仿若液體貓貓一般的狀态,笑了笑,端出餐盤,陪着新晉男友吃了一頓你喂我我喂你的黏黏糊糊午餐。
……
我幫你報仇了哦,姐姐。
中原中也在一座墳墓前放下了一束花。
他花了五年的時間謀劃這場犯罪,不論是十五歲進入警察局,還是後來熟悉了警方偵查手段利用身份刻意接下這個案子都是為了更合理地制造僞證。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善良柔順的女人是怎樣絕望地在巷子呼救,他跑進去時卻隻看到對方殘破不堪的軀體。
脖子上一道勒痕。
身上很多細碎的傷痕。
小腹可怖的傷口中可以清晰地看見髒器。
中原中也将這些傷口十倍還給了罪魁禍首,然後讓最後一個人成了替罪羊。
很完美。
他想。
這樣就很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