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朦胧，影影綽綽的身體，灼熱的呼吸。

太宰治在想，那時候恨不得死在中原中也身上。

剛進去的時候小搭檔還委屈地喊了幾聲疼，哼唧了一聲後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腰肢很柔軟，但是肌肉線條很流暢。

臉頰肉乎乎的，帶着些許嬰兒肥，迷醉的色澤又讓那雙清澈的藍眸染上了幾分妩媚。

中原中也就算身上的肌膚就算足夠白皙那也是暖白色，帶着吸飽了陽光的活力，和自己那種蒼白的、不健康的肌膚截然不同。

是上天賜予他的藍寶石。

可沒想到啊…

太宰治微微按了按中原中也如今平坦的腹部，膝蓋抵在床邊，吻上了中原中也的雙唇。

現在的中原中也不會回應他，他的小羊羔變成了一個不會動彈的洋娃娃。

他的中也，他未曾宣諸于口的愛人。

“我會讓你醒來的，中也。”

太宰治承諾道：

“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德川先生的店裡再吃一次巧克力聖代….放雙份巧克力醬，還要兩顆冰草莓，這樣我們就不會争搶了…你想要都吃了的話，我的也給你。”

（九）

将楓身上提取的能量和中原中也身上若隐若現又有所缺失的那個允點作比對，太宰治發覺中原中也和楓身上都出現了一種特殊的物質。

這種物質很特殊，□□實驗室估計也已經發現了，但是在文獻記錄上并沒有發現過這種物質的存在。

也就是說，這是創造中原中也的那所實驗室合成或者發現的新物質，但由于私心或者不願意被其他實驗室和政府所發現，他們将這種物質隐藏了起來，秘而不宣，以求制造出“神明”一般的存在。

那麼，魏爾倫身上會有這種物質嗎？

懷揣着這樣的心思，太宰治進入了地下室。

…..

“您應該知道中也昏迷的事情吧。”

太宰治自來熟地拉過一把椅子，看向面前和中原中也頗有幾分相似的法國男人。

不得不說，你很難想象一隻吉娃娃和一隻比利牛斯犬會是兄弟關系。

太宰治又想起了中原中也在自己面前跳腳龇牙咧嘴的模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知道。”

魏爾倫合上詩集，看向太宰治的眼神裡多了些許複雜的意味：

“私以為楓的那隻眼睛太醜了，還是像中也的那隻好看。”

太宰治聽了魏爾倫的話也不惱，撈了個梨就開始啃。

“啊對對對，我也覺得。”

魏爾倫想揍他，但是還是忍住了。

無話可說。

兩人間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太宰治又打破了沉寂。

“我需要你的幾滴血。”

太宰治将梨核丢進垃圾桶裡，雙手攤開。

“我在楓君和中也身上發現了同一種物質，想要明白哥哥大人你身上是否也擁有它的存在，好弄清楚這種物質的合成方式或者其他什麼的。”

魏爾倫深深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像是在思考太宰治話語中的可能性。

雖然不是很喜歡太宰治這個人，但是他得承認這個世界上想要媲美太宰治那鬼魅般的大腦的家夥寥寥無幾，再加上太宰治那令他厭惡的，面對中原中也時所流露出的欲望，說不定太宰治真的能夠推進停滞四年的拯救計劃。

“行。”

（十）

不幸的是，魏爾倫身體裡并沒有這種特殊的物質。

太宰治突然發覺了一個自己忽略了的事實——楓為什麼會有自己身上的特征。

不管是森鷗外還是楓都将他定義為中原中也身體裡的備用能源。

他身體的能源到底是什麼？

作用又是什麼？

太宰治意識到自己該換一個方向探索，于是便在魏爾倫的身體裡發現了另一種特殊物質。

如果這兩種物質的作用相似，那麼他倒可以嘗試可不可以提供功能類似的替代品。

介于這兩種物質暫時未能得到确切的資料佐證，太宰治将他們分别暫且命名為物質A與物質B。

從楓的出生入手，可以看出這種物質大抵和異能或者生理運行有關。

當他帶走了一部分用來維持中原中也特殊生理機能的能源時，中原中也的身體則會因為缺乏這種物質而陷入沉睡。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分析他們的活性。

太宰治在實驗室裡忙了兩個星期隻得到了這個結論，這讓他有些氣餒。

按部就班吧。

……

自從太宰治來到他自以為和中原中也共同擁有的小地盤後，楓就陷入了一種惴惴不安的狀态中。

論實力，他不怵太宰治，拼一拼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害怕的是中原中也對太宰治的感情。

中原中也對太宰治的印象還停留在太宰治剛叛逃那會兒，雖然是對立，但那段時間也算是二人的熱戀期，自己莫名其妙有了對方的“孩子”，孩子的父親又不知所蹤，中原中也的心力無疑是消耗得很大的，一下子醒過來恐怕還得好好将養。

平複好心情，楓開始處理起手頭的事物來。

啊…好想休假，這樣就可以一直陪在中也身邊了。

（十一）

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呢？

中原中也套着一件過長的米色毛衣，赤着腳在鋪滿毛毯的客廳裡走來走去。

他隐隐覺得這不是他原本該呆的世界，就像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是一個普通的小學生，而是…而是…

他說不上來。

“中也？”

嗓音溫柔的男人褪下了黑色的大衣，換上拖鞋走進了卧室。

面前的男人是他的養父太宰治，具體身份他不清楚，應該是什麼大公司的社長，對方也沒有刻意瞞着他，隻是他不願意深究。

太宰治的手握住了他的腳，溫度從腳底闆鑽到他的骨髓裡。

有時候中原中也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成年人了，但是身體又的确是小小的一隻，像是個跳腳的吉娃娃。

既然還是小孩子，那麼依賴一下大人也不是不行。

賴在太宰治的懷裡吃完晚餐，中原中也晃着腿催着男人陪他打遊戲。

很花裡胡哨的界面，有大片大片的粉薔薇和金光閃閃的镂空花紋，是最尋常的那種戀愛遊戲。

按理說中原中也并不喜歡這種溫吞發膩的遊戲，但是有太宰治陪他，那些無聊的選項就一下子變得有意思起來。

遊戲裡的女主角陷入了沉睡，她的朋友和愛慕者們想盡辦法想要将她喚醒。

“她會醒來嗎？”

中原中也捧着一杯草莓牛奶小口喝着，靠在養父的懷裡。

太宰治一條手臂攔着中原中也的腰，下巴擱在中原中也的頭頂，蹭得小家夥頭上癢癢的，不自在地動了兩下。

如果遊戲的結局是he，那主人公自然會醒來。

太宰治并沒有說些什麼，隻是捏了捏中原中也的臉蛋。

“睡吧。”

太宰治将中原中也放到床上。

“人，總會醒的。”

（十二）

植物神經？

異能？

太宰治按了按眉心，披上風衣，到花店裡買了一束小雛菊，路過甜品店時，想了想還是買了一小塊芒果慕斯。

沒有人是别人的替代品，因為總有不同的地方。

就比如中原中也喜歡吃甜度較低的黑巧克力，而楓喜歡甜到發膩的黃桃醬和芒果醬。

就當多個兒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

楓回到家時就看到了一碟芒果慕斯。

很顯然，是某個宰基生物帶回來的。

叉子慢慢劃過糖霜，楓舔了舔果醬，芒果甜膩的味道充斥在味蕾上，強硬地侵襲了他的口腔。

他突然就想起來中原中也，不愛吃太甜的，又總喜歡買些甜品回宿舍。

因為太宰治喜歡吃。

太宰治喜歡吃甜的，放很多很多糖，每年所謂的義理巧克力都是中原中也精心制作的，控制在太宰治最喜歡的甜度，雖甜不膩。

有時候楓的确能夠理解太宰治喜歡吃甜的的心理。

難過的時候吃點甜的，哪怕是生理上分泌的激素帶來的片刻歡愉也是好的。

沉默着将這盤慕斯蛋糕吃完，楓突然就很想哭。

四年了，他隻想看到一個鮮活的中原中也。

偶爾有時候他會回想中原中也要是醒着會是怎麼樣的存在。

中原中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個純粹的好人，但是絕對是一個純粹的惡人。

為了任務他可以殺死老人婦孺，将敵人的血抹在臉上，笑得狂妄，是漂白劑都洗不白的罪惡。

可另一方面他在平時會扶老奶奶過馬路，會幫小女孩找尋她丢失的貓咪，又像是一個熱心的好人一樣，看起來純粹得像是冬日裡的一束暖陽。

他天生就是一個複雜的人性結合，既有對敵人如同幼童玩弄蟲子般純粹的惡，又有對于美好事物向往的善。

像是界限分明的一對陰陽，相互交融，和諧共生。

楓歎了一口氣，打開密室的門，果不其然看到了太宰治坐在中原中也床邊，癡癡地看着床上一睡不醒的愛人。

他關上了門。

（十三）

中原中也心裡的違和感越來越強烈了。

他的養父完美無缺，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但是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乖孩子，給爸爸抱抱。”

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雙手放到他的腋下，像是拎起一隻幼貓一般晃了晃中原中也的身子。

中原中也無助地晃着腿，有些不滿地撅起了嘴，然後在養父的輕笑聲中被對方親上一口。

他從小就受寵，相當于是在男人的懷抱中長大的，但他并不覺得這隻是父子之情。

甚至某一天晚上他夢見了長大後的自己和養父在床上糾纏在一起，接吻，纏綿，仿佛沒有明天一般交織沉淪。

他用手描摹着太宰治的眉眼，臉頰貼到了男人的脖頸處，呼出的熱氣蒸紅了對方略有些蒼白的肌膚。

“中也喜歡我嗎？”

太宰治像是蠱惑人心的女巫一般，一點點撫着中原中也的脊背，酥酥麻麻的，讓小小寶心裡莫名其妙染上了幾分軟意。

像是一隻蝴蝶親吻一朵鮮花那般的輕柔。

“中也一直陪着我好不好？永遠陪着我。”

中原中也睜着眼睛快要溺在男人的眼眸中，愣了好半晌才說道：

“我…我…”

不知道。

中原中也心裡很亂。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才這麼大就通了情愛之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拒絕養父。

他是一隻無腳鳥，在這個世界裡飄忽不定，沒有歸宿。

太宰治說人總會醒的，但他總覺得太宰治并不想讓他“醒來”。

為什麼呢？

中原中也蹭了蹭男人的胸膛，閉上了眼睛。

（十四）

這是…是…

太宰治看着從魏爾倫身體裡提取的那種物質慢慢修複了新的“寄宿體”的“傷口”。

也就是說，這種物質是為了修複無法自行修複的身體損耗，中原中也就是因為缺乏類似物質且還在不斷被吸收能量而陷入了沉睡。

那隻要找到有“修複”作用的替代品就好。

然後，就要大量培育。

替代品已經有了，完全可以從魏爾倫身上提取，但是怎麼培育又成了難題。

這個東西說是物質也可以說是能量。

太宰治輕輕觸摸了一個樣本，發現裡面的力量削弱了不少。

這樣就可以說的通了。

太宰治突然就明白為什麼無法從楓的身上完全提取出這種能量。

如果說，楓的身體裡有另一種類似于“人間失格”的能量包裹住了這個能量團，那麼就可以說的通了。

說來說去還是得拜托魏爾倫啊。

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太宰治披上大衣，剛準備去和魏爾倫交涉，無意間觸碰到放在實驗架上被□□命名為RD的特殊能量補充劑，那團能量團猛地脹大，發出了奪目的暗紅色光芒。

太宰治立馬攫取了那小塊能量團，不出所料地發現它的活性被放大了10倍不止。

豁然開朗。

就好比是汽車與汽油的關系，雖然功能不同，但也是必備物質，這樣就可以單純看作在容器中灌滿它所需要的燃料，那麼燃料便理所當然地可以通過嘭速大量培植。

但是，有用嗎？

太宰治覺得自己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實驗。

（十五）

“活性實驗？”

楓找了個椅子坐下，把自己交給椅子，兩腿交疊倒有幾分中原中也曾經的影子。

“要我做什麼嗎？”

“我需要提取你的一部分數據，進行幾次模拟實驗反應，以确定沒有排異反應。”

“行。”

…….

根據這個結果，太宰治比對楓的身體數據和中原中也的身體數據，作出了一定修改，然後将膨大的物質數據模拟放入。

不是不想提取中原中也現在的身體狀況，但是如果要提取數據就勢必要從中原中也身上抽取血液或者進行其他檢測，但是太宰治并不能保證在缺乏“修複物質”的情況下會不會造成進一步的傷害。

因此，隻能從身體數據差不多的楓身上提取。

雖說是“兄弟”，但是魏爾倫身上的物質并不能和中原中也相融。

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那就隻能從楓身上提取。

既然世界是物質的，那麼異能也可以有方法提取出來。

無法分離，那就卡bug呗。

太宰治琢磨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打我。”

楓：？

（十六）

當“人間失格”和“人間失格”碰撞後，最表層的物質溶解，但由于到底消耗了一些，最終隻得到了很少的殘餘。

但這都是什麼大問題。

太宰治提取完畢，七次模拟都沒有出現問題後，他看向楓：

“你打算停掉那個嗎？”

“那個”指的是楓用來維持成年狀态的藥劑，每隔五天就要重新注射一次，每次都要承受一段時間磨骨般的疼痛。

“可能吧。”楓蹲在中原中也床邊，看着太宰治搬過來的儀器，緊張地盯着太宰治操作。

明明演練過那麼多次，到頭還是會害怕。

萬一呢？

他不敢想。

….

中原中也坐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央。

他看着自己的手腳，變大了。

他想起來了。

“太宰治”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穿着黑色大衣，一邊臉上綁着繃帶，戴着紅圍巾。

“你該醒了。”

“太宰治”笑笑，有些勉強。

中原中也看着他。

面前的“太宰治”脫下了虛僞的假面，眼底的溫柔隻剩下了淡然。

也許，這就是自己想象中的太宰治吧。

男人如同碎片一般散去，隻留下他一個人。

（十七）

中原中也醒來的那天下着雨。

噼噼啪啪的雨聲打在樹葉上，然後掉在地上碎成一瓣一瓣的，像是一朵朵小水花。

他似乎是在一個拉上窗簾的房間裡。

一旁的鏡子裡映照出了他現在的樣子：橘色的微卷發披肩，嬰兒肥下去了不少，顯得眼睛也大了些。

也成熟了些。

身體疲乏得很，中原中也試了兩次都沒能坐起身，隻能略微倚着枕頭，喘了口氣。

他這是…睡了多久？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熟悉的又陌生的男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高了，也更成熟了，如同一瓶發酵多年的美酒，醇香厚重。

“太宰…”

太久沒有沒有開口，聲音也有些沙啞，虛弱地像是剛出生的幼獸，無端生出了幾分脆弱。

太宰治其實也想過中原中也醒來時會不會對他破口大罵，會不會怨恨他，畢竟在中原中也的記憶裡他就是個背信棄義的叛逃者，但現在，中原中也很平靜，平靜得就像一個稚子一樣，用那種不含雜質的眼神看着他。

他沖了上去，想要抱住中原中也，又想起來對方現在身體還有些虛弱，隻是虛虛地攏了攏。

“歡迎回來。”

“嗯。”

END

一個小小的番外：

某種程度來說，楓也是太宰治的崽子，雖然大部分都“繼承”于中原中也，但身體裡還是有部分太宰治的“基因”。

比如，泡茶技術。

“中也，他欺負我！”

恢複了四歲孩童大小的楓啪嗒啪嗒跑到中原中也懷裡，癟起嘴，用那隻最像太宰治的眼睛朝向中原中也：

“你看，他還兇我，不讓我吃小蛋糕。”

拎着蛋糕的太宰治：…..

這一刻，再像中也都救不了這個混蛋小子。

哦，對了，楓現在不叫楓了，叫中原幸生。

每一個人的出生都是值得慶祝的，就像每一朵鮮花的綻放總會有人欣賞。

順便補充一句，太宰先生現在還在追求他的愛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