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pa
富家少爺宰x半孤兒中
平凡的短篇小故事
(一)
當蟬鳴吵鬧着人神經的那一天,太宰治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後桌。
(二)
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相識起源于一個課本事件,在此之前在太宰治耳中中原中也是一個聒噪的聲音的代号,而太宰治則是中原中也眼中的,不分春夏秋冬都在冬眠的後腦勺。
太宰治的日常無非是根據養父的要求來到學校裡面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天,然後回家打一個通宵的遊戲。
周而複始。
睡着了,就隻有偶爾會傳入自己耳中的,讓他睡得更香的老師的授課聲,還有的就是後桌一下課就定點跑出去的腳步聲。
那個得意的,意氣風發的少年邁着歡快的步子,或者和周圍三三兩兩的朋友勾肩搭背地去教室外高談闊論,或者去辦公室和班主任國文老師尾崎紅葉确定下一節課是否要提前準備些什麼——作為國文課代表,中原中也算得上是盡職盡責,至少比另外一個更加大大咧咧的數學課代表梶井基次郎要靠譜得多。
那天下午剛好是國文課,紅葉夫人穿着傳統的日式和服邁着哒哒哒的步子進入教室,青年守寡的她并沒有一兒半女陪伴在身邊,再加上深愛丈夫,她目前并沒有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的打算,這樣一位美麗的女子自然而然的就将這群學生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們一般悉心教導。
當然,作為老師,課後有多麼的和藹可親,課上終歸是嚴厲的,她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按照學号随機點幾名同學起來讀自己昨天布置下去的國文作業,遇到文辭糟糕的她就會皺起眉頭,遇到文筆不錯的也會點出可圈可點的地方,微笑點頭示意。
這之中,能夠讓她保持最愉悅微笑的無疑是她的課代表。
她喜歡中原中也那種富有靈氣又可愛的表達,也喜歡他文字之間跳躍的活力和對未來的希望。
因此,很多時候,在這個慕強的學生時代,不管中原中也是否願意,他的課後作業總是會變成全班的流通物品,在同學們“原來可以這樣寫”和“好厲害”之類的話語中被傳來傳去,最後被他的好哥們兒之中的某一個笑嘻嘻地送還到他的手中。
而在那一天,中原中也的課本并不能及時地回到他的手中,當尾崎紅葉随口說出的數字和他的學号相對應的時候,他隻能漲紅了臉站起來,支支吾吾地現場編了一段——匆忙之中倒是有不錯的點子浮現于腦海,尾崎紅葉不疑有他,隻當是她好學的課代表精益求精,但點到那個正趴在課桌上小憩的墨發少年時,中原中也終于知道自己課本的最後落腳點到底在哪裡了。
少年睡眼朦胧地被同桌坂口安吾捅了兩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起中原中也的課本,用嘟嘟囔囔的聲音讀出了第一段話,然後又變成了浮誇的,抑揚頓挫的詠歎調,最後又慢了下來,讓整篇文章失了原本的色彩,變成了一場滑稽的怪誕劇目。
(三)
太宰治的生活是無趣的。
他走進家中,小小的帆布包裡隻有一卷上吊麻繩和零星幾本作業本。
玄關的地闆鋪有水墨畫般潑灑的大理石紋地闆,每走一步都有仿佛能夠隔着鞋子從腳底蔓延到骨髓的冷意。華麗的地毯呈現出暗紅色的繁複花紋,成套意大利真皮沙發後是森鷗外從法國拍賣會上拍下的一幅名畫,上面的男人大口喝着酒,女人半裸着身子,露出讨好的笑,配上沙發上印度沙麗似的,墜有流蘇的毛毯,一層層仿佛長滿青苔和菌子的帷幔,無聲地嘲笑着他的家财萬貫與一貧如洗。
他蹬掉鞋子,丢掉書包,躺在沙發上看着繪有精美花紋的天花闆,家裡富麗堂皇得仿佛最華麗的教堂,但是一旦回到這裡卻感覺不到一絲快樂,隻有空虛和寂寞。
太宰治花了兩分鐘思考了一下今天會帶着愛麗絲在宴會上對着蛋糕大快朵頤的森鷗外,又思考了一下今天晚上的家庭作業。
大概隻要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完成,國文發發牢騷,英語随便一填,數學寫個一看就能看出的答案就好——誰管那些過程,那隻不過是蠢人才要一遍遍炫耀的東西罷了。
然後,太宰治看着壁櫥上的,鑲嵌着藍寶石的燭台,突然想起了他的後桌。
啊,那個和小狗一樣的家夥,臉漲得通紅,就像是新生狗崽的皮膚一樣,像個沒有皮毛的小老鼠,氣鼓鼓地又像愛麗絲想要養的,寵物店裡那隻粉色的寵物豬。
不就是讀他的文章語氣奇怪了一些嘛,幹嘛那麼小氣...好吧,他還在對方的作業本上花了一隻帶帽子的蛞蝓。
蛞蝓有什麼不好嗎?反正和他的後桌挺像的,氣呼呼的,眼睛又那麼亮,略長的發尾軟軟地被撥到一邊,放學時對方氣憤地撞了他一下,幼稚至極。
不過那個叫中原中也頭發上的味道有些奇怪,很熟悉,又有點兒好聞。
太宰治想。
他丢開了思緒,拿起了茶幾上一疊厚厚的,足以他在最高檔的餐廳裡大吃一頓的鈔票,蠻狠地塞進他的黑貓錢包裡——那是愛麗絲在他生日時送他的禮物,反正不用白不用——出了家門解決溫飽問題。
(四)
中原中也将書包放進房間後仔細鎖好了門,離開了家。
筒子樓裡魚龍混雜,老式樓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在樓梯上上上下下時總能聽到有一個住戶吵鬧的,幾乎從未停歇的麻将聲。
也許是這家的大人過分熱衷于這份事業,也許這裡開了家棋牌室也說不定,但這都不是中原中也該想的。
他點了點錢包裡的零錢,看着自己賬本上今天所剩不多的餘額,在心裡計算着自己晚上還能吃些什麼。
應該可以吃個炖蘿蔔,一點味增湯,買兩個雞蛋,算是葷菜。
他加快了腳步,将生鏽的單元樓大門磕在身後。
買完小小的一根蘿蔔和兩個雞蛋後中原中也突然就感到了說不上來的空虛。
他原本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在七歲以前。
七歲之後,父母離了婚,母親帶着哥哥回到了法國故鄉,沒過多久就沒了聯系,他跟着父親,過着缺少母愛的生活。
父親木讷,老實,是個好脾氣的醫生,母親是對他一見鐘情的法國女畫家,愛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激情褪去,就是一地雞毛。
十二歲那年,因為醫鬧,他的父親也死了,留下了一大筆錢和一套老舊的公寓。
說是一大筆錢,但也要精打細算才能安穩上到大學,然後咬咬牙勤工儉學,等到有工作了,一切就會舒服起來。
他可以養一隻貓,或者一條狗。
他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着,為了省錢,他去了較遠的超市,沒坐電車,搖搖晃晃地朝家走去。
仿佛是為了給他的歸途配上一層浪漫主義的感情色彩,夜幕降臨,月亮也升了起來,泛着微藍色的光,用一點光亮和大片地黑暗,遮掩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傷痕和人間百态。
空氣是悶熱的,作為港口城市,橫濱又濕又熱,周圍都是悶熱得,沉重的仿佛可以咀嚼的空氣,就算是夜晚也不能免俗,糟糕的很。
馬路邊的綠植的樹蔭下似乎有一個被路燈照得影影綽綽的人,中原中也突然有了好奇心,湊上前一看,看到了蹲在長椅上唆着竹簽的少年。
是太宰治。
鸢眸少年就這樣縮在長椅的一角,身邊是關東煮的紙盒,裡面零零散散隻有兩三根竹簽,湯汁已經沒了,但是太宰治還固執地唆着竹簽裡的一點點餘味。
中原中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這樣的太宰治很像前幾天他用自己的早飯掰下來的吐司喂的那隻流浪黑貓。
也是這樣戀戀不舍地唆着他指尖上食物的味道。
太宰治也看到了中原中也。
橘發的少年在夜晚也格外顯眼,他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在月光下像一對藍寶石一樣熠熠生輝。
中原中也個子不高,甚至算得上嬌小,他們現在十七歲,還有一年就要進行通往更高一級學府的測試,但是中原中也卻好似還停留在兩年前,小小的,穿着在商場裡打折搶來的,寬大短袖裡,還有着可愛的嬰兒肥,暖白色的皮膚到了夜晚反而變得透明起來,精緻得像個月光下的精靈。
他似乎消了氣,忘卻了白天的不愉快,對太宰治說,你好啊。
鬼使神差的,太宰治也抛棄了平日裡對旁人愛答不理的态度,回了中原中也一句。
然後又是良久的沉默。
終于,還是中原中也打破了沉寂。
他說,我有橘子,你要不要吃啊,
是他省吃儉用的,留下來的一筆補充維C的水果費,隻能一個砂糖橘,一個砂糖橘的精打細算。
今天的還沒有吃,裹挾着他的溫度,被他掏出了口袋。
他們兩個人在夜晚的一條長凳上分享了一個隻有六瓣的砂糖橘。
有些酸。
(五)
沒有人知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怎樣熟悉起來的,他們隻認為太宰治在國文課上的冒犯成為了二人關系的導火索,然後矛盾不斷升級。
兩個井水不犯河水的男生,在短短幾天内打得如火如荼。
被對方随意塗鴉的作業本,丢來丢去的小紙條,愈發惡劣的破壞欲悄悄爬上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
比如課桌,比如課本,比如橡皮,又或者是便簽紙——便簽紙當然是太宰治提供的,同學們在驚訝于這個小少爺在摒棄了睡覺這一習慣後開始制造起了沒用的垃圾,順便還會給他的“敵人”配備上同樣等級的武器,大抵可以襯得上是不願意勝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