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很難以置信嗎?”她清甜的聲音卻如同索命惡鬼的宣言,壓得人喘不上氣:“讓你們失望了,不管是哪個阿迪雅希絲,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感謝可愛的小希絲願意犧牲自己成全我這個孤寡老人微不足道的小願望。”
“你殺了她!”王雅聲嘶力竭的大喊着,她的眼淚似永不幹涸的河,一顆一顆的砸進漫上來的海水中:“你為什麼要以這樣不公平的方式取代她?!”
“你回答我啊!”
海水徹底淹沒了一切,天堂島在崩塌,她心裡的孤島終于瓦解。吳語笙張開雙臂往海底下沉,她仍然笑着,笑着看向面前痛哭流涕還要伸手去拉她的王雅。
人的感情複雜,扭曲又多變,曾經可能很珍視對方,但經過時間長河的洗禮,那點朦胧的感情會不停的變質,變質,再變質。
最後,根本分不清是愛,是厭惡,還是憎恨,隻能懷揣着這份感情和一顆慌亂的心去解決一切遺留的問題。
她是這樣,阿迪雅希絲是這樣,王雅也是這樣。
她認識的每個人,基本上,都是這樣。
人果然是最難懂的生物。
她好像突然間理解了白六的苦惱。
指尖相碰,王雅墨綠的瞳裡閃爍着痛苦的光和晶瑩的淚,她抱住吳語笙的身體,在這藍海中發洩着自己的悲苦,宣洩着自己蓬發的情感。
她終于和自己一樣痛苦了呢。
她終于可以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設身處地的體驗同等的悲傷和鈍痛。
她又完成了一件藝術品。
她是天生的藝術家。
吳語笙回抱住王雅,氣泡在二人的發絲間糾纏,上升,初生的陽光灑進海水,帶來了新的一天。
再也沒有天堂島的,嶄新的一天。
【系統提示:玩家白柳率先登上逃離的“諾亞方舟”,達成ture end成就,遊戲結束。】
“我說過的,”吳語笙貼在王雅的耳邊呢喃:“我們會在痛苦的彼岸重逢。”
“我從來不會食言。”
“你呢?阿雅?你的心髒會為了我跳動,為了我而痛苦嗎?”
“我……”王雅的意識渙散,她最後一滴淚也融進這海中,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在痛苦啊……”
“這還不夠嗎?”
不夠,遠遠不夠。
她要她的心髒放于阿努比斯的天平之上重于真理之羽,她要她同踟蹰的羔羊一同越過天堂島的圍欄,她要她啃下伊甸園的禁果,共享禁忌的詛咒。
她要和她一樣爛掉才行。
她要把她的星星,她的明月,她的向日葵拽進塵埃,陪她這個卑劣的神明享盡懼與痛。
這樣才公平啊。
這才是她完美的作品。
【系統提示:玩家白柳,玩家吳語笙提前殺死比賽,積6分。】
【系統提示:啟明星放棄團賽。】
【系統提示:流浪馬戲團VS啟明星,流浪馬戲團勝。】
最先恢複的是聽覺,然後的觸覺,嗅覺,味覺,等所有的感官回歸,才是視覺。
吳語笙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她的口腔裡彌漫着血腥,她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弄的滿手血紅。
口鼻止不住的往外湧着血,她看了眼身側最多隔了三米的王雅,身體晃了晃,最後在觀衆的驚呼中跌下了高台。
“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
“希絲?希絲!你媽的給老子醒醒!”
罵罵咧咧的聲音裡帶着顫,阿迪雅希絲隻感覺自己被人扇了兩巴掌,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抓住了那隻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
“我沒死,别打了。”
“靠你吓死我了。”天玑劫後餘生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阿語又壓了兩下阿迪雅希絲的胸膛,她吐出口中的污水,伸手抓住了阿語的衣角:“我這是在做夢嗎?”
“怎麼沒去死,反而來伊甸園了。”
蘿絲拿來了幹淨的衣物,她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溫,确定在正常範圍内才忿忿不平的抱怨着:“真是夠了,她到底在做什麼瘋事?真是活久見。蝶靈呢?還沒回來?”
說曹操曹操到,蝶靈推開了房間的門,她面色凝重,活像吞了死蒼蠅,惡心的不行:“門消失了。”
“啥?”
“什麼情況?”
“她終于瘋了。”
脾氣最差的天玑難得沉住了氣,她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把目光放在了還有些迷茫的阿迪雅希絲身上:“她對你做了什麼?”
“她,她搶走了我的身體。”阿迪雅希絲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裡悶悶的痛着:“她用我的殼子重新回到了現實。”
“畜牲。”阿語唾棄着,無言抱着她的腰,手指把玩着她衣服上的流蘇,她撫摸着無言的腦袋,無奈的歎息着:“現在怎麼辦?”
“等,等她回來,我非得把她腦漿打出來不可。”天玑咬牙切齒:“不是說和老大把羅賓和【513】帶回來後就回亞特蘭蒂斯睡大覺嗎?人呢?都他媽死外頭了?”
“她把羅賓吃了。”
阿迪雅希絲扔下一個重磅消息,她虛弱的靠着床頭,臉上血色全無:“那個大姐姐我不清楚,【513】應該也被殺掉了,她們兩個回來我認為隻是時間問題。”
“她倆還是别回來了好,蘿絲的新菜刀還沒開刃,蝶靈缺兩身新衣服,我也缺了點餌。”天玑擺了擺手,蘿絲也不想在進行這場沉重的聊天,率先離開的這間房間:“我去煮點紅茶。”
“我也要回去睡了。”蝶靈打着哈欠,施施然的跟在蘿絲身後,阿語也抱着無言,一言不發的加入了撤退的大部隊,隻剩天玑還留在阿迪雅希絲身邊。
“你睡吧,有消息了我叫你。”
阿迪雅希絲點了點頭,她閉上眼睛,手無力的垂在身側,掌心裡,握着枚斷裂的逆十字架。
她在伊甸園裡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