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北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桃地望的眼神像是在确認他是否是在故意嘲諷自己。不過他沒能從後者的臉上看到任何其他的表情，有的隻有純粹得過頭的真誠。

“……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裝傻，還是情商真的低到這種地步。”諸星北說，“換種說法不會讓我這麼想給你一拳的。”

“不管哪邊結果都一樣吧。”桃地望沒太所謂的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你就當我是真的情商低好了。而且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看Polaris在大家那裡的口碑多好？結果本人反而是最不待見他的。我看着都覺得你累。”

“本來我就不是自己想才成了犯罪者的。”諸星北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攥緊了五指，連指甲嵌進肉裡都未曾察覺，“希望之峰也是，不由分說就給人扣上超高校級的帽子。我本來打算在偷完需要的畫之後就立刻申請退學的，畢竟沒有幾個高中對學生的出勤率要求這麼低，沒想到還能遇到現在這種事……”

“明明讨厭這個稱号，你卻還是在利用他帶來的便利嘛。”桃地望說。

“我是有其他的理由才……”諸星北深吸了一口氣，“算了，反正我以後肯定會把這個稱号摘下去的。”

桃地望看着他，無意識地垂了垂眼，“……你應該一輩子也摘不下來了吧。”

“啊啊，我不是說你肯定也會死在這裡的意思。”好像是覺察到自己這話有歧義，他壓着上一句話的語尾就趕緊找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這些東西作為你的才能，是你與生俱來并且能帶進墳墓的東西，不管你是否願意，它就是這麼野蠻而不講道理。”

“所以别跟自己過不去嘛。”他笑。

諸星北皺眉歪了一下頭，“你也是這麼跟你自己的才能和解的？畢竟是大部分時候都要和往生者打交道的工作。”

“我的話……”桃地望微微怔愣了一下，“沒有哦，我還是挺喜歡我的才能的。”

“為死者入殓，是替他向生告别，帶他初見死亡的彼岸。”

……奇怪？

“死是殘酷的。沒錯。但正因如此，入殓師的存在才不可或缺。”

大腦明明應該還在思考，但嘴巴擅自就先一步動了，那些話像是不假思索，便從他口中流淌而出。

“我曾經見過被損傷最嚴重的遺體，是一個在車禍中遭卡車的前後輪分别碾壓的人。你可能難以想象，人體居然真的能被壓成厚度兩毫米的薄片。”

對了，他還能分清兩份記憶……但是情感呢？

“我花了12個小時進行遺體修複，之後連續好幾天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想吐。但我仍然覺得，能擁有這份才能真的太好了。”

他的确是這麼想的，可到底……什麼才是他呢？

“因為當最終修複完成，我請遺屬進來的時候，你猜逝者的媽媽對我說了什麼？”

“……”

“她說沒錯，這回才是我的女兒，她以前就最喜歡塗這個顔色的口紅了。”

他到底是誰呢？

“我是入殓師，是在生與死之間擺渡之人。”桃地望說，“我能給逝者體面，也能給生者以最後的慰藉。”

“是超級棒的工作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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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星北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翠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桃地望，像是想要确認他這話究竟是真的有感而發，還是隻是拿來撐場面的漂亮話。

“……可我沒辦法這麼想啊。”最後，諸星北垂下了眼睑，“做了一件錯的事，可以用另外一件對的事來抵消嗎？罪不是那麼簡單二元的東西。”

“那隻要分成兩半來看不就好了。”桃地望說，“超高校級的化妝師諸星北，還有超高校級的怪盜Polaris。”

諸星北重新擡眼看向他，半晌才歪了一下頭，眉峰不太明顯地上挑了幾度，“……這詭計也太簡單了，作為怪盜來說剛剛及格吧。”

“居然能及格，已經超出我的預期了。”桃地望輕笑了一聲，“畢竟我又不是怪盜嘛。”

“即使是怪盜也是需要天分的。”諸星北擡手沖着他的胸膛遙遙一指，“要是什麼人都能輕易趕上，那我超高校級的名号往哪裡放啊。”

——從這句話開始，他的自稱就從“僕”變成了“私”。

桃地望不置可否地歪了歪頭，随後忽然猝不及防地擡起手，銀光伴随着咔哒一聲，墜在了諸星北的手腕上。

“亂指人是要被逮捕的，小諸星。”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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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拜托諸星北放自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