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實上桃地望現在卻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但他不能被關在房間裡，即使是出來隻能閑逛他也必須要出門。

從彈幕的讨論來看，目前大部分同學都集中在舊校區，新校區應該會沒有那麼容易碰到其他人。

入殓師的研究教室雖然出現的時間還算挺早，不過位置确實稍有些偏僻。桃地望推門進去的時候就感覺出應該有人來這裡搜查過了，很多工具都稍微被移動過。不過什麼東西都沒有少，或許至少能證明不是兇手想要借用他的東西來處理屍體。

教堂裡還遙遙的能聽到禦手洗神樂鈴詠唱聖歌的聲音，今天她的祈禱似乎拖得有些晚了，也許是因為被搜查影響了原本預定的日程。不過桃地望隻聽到了她詠唱的最後一小段，而後便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等了一小會也沒聽見裡面有其他的聲音，他猜想教堂裡應該也沒有人了，正好上午沒有來得及進去搜查過，桃地望打算過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不過任他怎麼預想，也料不到打開門之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會是這樣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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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條狀的祭壇椅被破壞了幾架，碎片天女散花一樣灑了滿地。其中兩條較長的木闆被人釘成了一張倒轉的十字架，豎在前方的空地正中。其上縛着一個血淋淋的人形，少年灰白色的發絲被血液染成刺眼的粉。血迹順着木質的紋理蜿蜒向下，一路融進地上暗紅色的地毯裡。

——那是岚矢方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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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地望愣了兩秒，終于反應過來下意識關上了身後的大門。此時他才發覺自己壓着門把的手有點發抖，他把左手按在右手的手背上使勁攥了攥。

他是見過死相凄慘的屍體的——至少在他記憶中是存在那種場景的。但饒是具備入殓師的才能，在眼前這番景象之下，多少也顯得有些小兒科了。

岚矢方凜的屍體被整個倒吊在十字架上，除了捆在身上的電線，他雙手的掌心和腳面也被鋼釘刺穿了。身上不僅有血，還有因為失去了表層皮膚的保護而肆意亂來的内髒碎塊。

所以桃地望才會在一進門甚至沒有走近的時候就确信，岚矢方凜肯定已經死亡了這件事。

“……真有點難為人了，小岚矢。”他歎息着，從兜裡拿出來了一副手套，“要把這樣的你變成比小島還要帥的樣子，即使是我……”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有點困難，不過我會盡全力的。”

“不會給你讓我下輩子變成毛毛蟲的機會的。”桃地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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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理遺體之前，桃地望也沒忘了先拍照以固定現場證據。也正是直到他走進了才發現，岚矢方凜的遺體不止是隻有他遠遠看到的那點傷痕而已。

脖頸處有勒痕，有血從他的嘴角淌下，桃地望起初以為這應該隻是因為疼痛以至于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但湊近之後他就發現不對。

岚矢方凜的口腔裡少了東西。

他的口腔裡全是潰瘍，像是被什麼強腐蝕性的化學品灼燒過。少年本來笑起來能露出相當标準的兩顆虎牙，現在全都不知所蹤。眼鏡雖然還挂在他臉上，但那對厚厚的鏡片已經不見了，隻剩一副空空的鏡架頑強的支撐着。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每一處傷口，無一例外全都存在生活反應，是毫無疑問的生前傷。

桃地望按下手機拍照鍵的指尖幾次抖得按不動按鍵，拍照的喀嚓聲一下一下把他從噩夢拉進更加可怖的現實。他感覺胸口發悶，但深呼吸也隻能吸進肺裡一口全是血腥味的空氣而已。

等他放下手機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理素質也太差了，他在心裡暗罵。

努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桃地望開始試圖把這個倒豎的十字架放倒下去。但才邁了沒兩步，他腳尖忽然碰到了一個觸感有點奇怪的東西。

十字架旁邊全是壞掉的祭壇椅散落的木屑，他剛剛踢到的東西聽聲音卻像是塑料質感。桃地望推了一下眼鏡下意識低頭去找，發現自己碰到的東西原來是一隻鼠标。

“好黑啊。”

岚矢方凜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從他身後空無一人的方向傳來，饒是桃地望膽子大也真的差點直接被吓得摔在地上。他感覺自己回頭的速度都快把脖子扭斷了，卻沒能看到任何人。

理所當然的，至少岚矢方凜不可能再說話，就算是屍體真的能詐屍，他的聲帶應該也早被腐蝕壞了，根本發不出這麼明确的音節才對。

“好黑啊。”

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語氣，像是複讀機在放送聲音。桃地望忽然感覺自己腦内劃過一張靈光一閃的動态圖，他把視線向下，看向了前排的一張祭壇椅。

在那張椅子的下面，岚矢方凜那台貼滿動漫角色貼紙的電腦倒扣在地上。像是仿佛要應和桃地望的猜測，電腦又發出了一聲聽起來簡直像是撒嬌的機械合成音，“好——黑——啊——”

……哦我的老天呐，紀有凜你可真是個倒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