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進殿中,便聞見一陣幽香,香甜之中帶着些許寒涼。
梓歸見狀,上前解釋道:“娘娘睡前都會點上安神香。”
蕭以鳴搖搖頭:“換一種。”
梓歸領命而退,随即帶了人去香爐裡換香。蕭以鳴再往裡走,隻見朦胧的紗帳挽起,可以窺見羅漢床上新換的兩床薄毯。
蕭以鳴環視屋内,最終撩袍在床沿坐下,手指狀若閑适地在腿褲上輕叩。
馬真随他一起在殿内等,莫名覺得,陛下其實很緊張。
很快,珠簾清脆的聲音響起。
皇後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細軟長裙向殿中走來,長發貼在耳邊,整個人就像是方從浴池中走出來,足踝還帶着血色的粉。
馬真識趣,回身對蕭以鳴告退:“奴才們先退下了。”
太監們從明姝的身旁經過,帶走清清冷冷的風。屋内已換了一種合宜的甜香,驅熱,卻又不叫人覺得發冷。
面前男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明姝隻得将目光轉向屋内的香爐,刻意道:“換香了。”
“朕讓人換的。”
蕭以鳴接過她的話,朝她伸出了手掌:“過來。”
明姝低着頭提起裙擺朝他走去,掃了一眼他的手掌,在他的身邊轉身坐下,蕭以鳴的手心撲了個空。
即便兩個人挂着名義上的夫妻,并稱帝後,可實際上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尴尬又生疏,明姝發現,她實在是沒法同他走得太近。
屋内的光一點一點暗下去,無聲地催促呼吸變得急促。
明姝平靜地攥緊袖子,将臉别在一旁,紗帳在身側落下。
“不必在殿裡伺候。”
明姝眼皮一跳,擡頭,才反應過來,這在吩咐她的随身宮女梓鸢。
“你們隻在外間候着,等朕吩咐。”
梓鸢順從退下,利落地關上門扇。
嘎吱一聲,敲得明姝身軀一震。
她壓根就沒有面上那麼平靜,心底依舊很緊張。
想到這裡,蕭以鳴在暗中揚起了唇角。他兀自起身将身上的長袍和冠冕脫下,回過身,就看見床沿裡已沒了人,她很自覺地爬進帳子裡去了。
蕭以鳴一步步地走近床榻,又背過身去将帳子上的玉鈎解下。
随着紗帳落下,帳子裡的視線再一次黯淡,誰也看不清誰的神情。
明姝很小的時候就不和娘親一起睡,沒想到長大之後睡了鳳鸾宮這麼一張大床,還是要和人一起擠。
很熱。
即便穿着冰蠶絲制成的衣裙,還是感覺熱度一點點從床榻滲進肌膚裡,殿内鋪了冰,往日裡也沒見這麼熱過。
她不自覺地張口吐息,好像心口處壓了一塊大石頭。明姝被憋得面色通紅,正要起身,忽然有一隻手臂将她的腰際環住。
明姝思緒一滞,很快明白過來,她為什麼在進入寝殿的時候就覺得這香不太對。
方才在浴房,霧氣朦胧之際,梓鸢的聲音幽幽在一旁響起:“陛下好不容易來一次,若這回娘娘能一舉懷上龍嗣,那往後便不必再煎熬了。”
梓鸢的話讓她驚懼,可明姝又不得不承認,若有個孩子,太後所想要保住的明家,都有了根基。
思緒回轉到眼前,一寸之間的距離,明姝望着面前濃墨一般的眸子。
讓人生起情意的東西不隻有鴛鴦醉,還有不易被人察覺的香料。
方才梓鸢侍奉沐浴,梓歸定然也不會閑着。眼下她身體裡奇怪的熱,大抵就是受了影響。
環在腰上的手臂将她收緊,明姝被他一動回神,吃驚地望着他。
男人不滿地捏了捏她的後腰,惹得明姝不由得去躲他的手,最終和他貼近。
“在想什麼?”
明姝刻意去忽視腰際的手臂,可是灼熱的呼吸還是将她出賣。
她喘息着回答:“想要孩子。”
恍若交易一樣,語氣冷靜又嚴肅。
蕭以鳴心底的溫度瞬間變得冰涼,原先帶着親近意味的安撫當即變得意味不明。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認真考慮提議的可行性,手指緩慢摩挲着她的腰際,每一次的觸碰都像一次撩撥的試探,對明姝而言,是一種煎熬。
她咬着唇,等他動手。左不過是畫冊中的場面,如兩年前那樣,眼睛一閉,就過去了?
然而,男人卻隻是撥動了一下她腰間裙帶,輕描淡寫地回答:“想要,自己來拿。”
他的手掌就停在明姝腰間的系帶上,不動了。
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帶着十足的侵略性,唇角勾起,似乎真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明姝的思緒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