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堂溪舟仍笑着,“陛下若能給出他們想要的呢?”
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也沒有光出力幹活沒回報的買賣。
想讓商賈世家傾心幫助,自然需要給點相應的好處。
“好處?丞相啊丞相,别賣關子了,快說說你的主意。”
丞相适時露出高深莫測的一笑,繼而開口。
落朝顔原本散漫的狀态,逐漸随着堂溪舟的話音變得認真,到最後,她歎服的伸出大拇指,“還得是你心黑。”
堂溪舟失笑:“陛下是誇臣還是損臣?”
落朝顔認真臉:“自然是誇。”
丞相大人笑笑不再糾結,說起另一件事,“舊宮占據地段不小,該如何處置,臣等思來想去也沒有合适的方法,陛下宜深思。”
拆起來麻煩便罷,宮牆完好無損,雕欄碧瓦,青磚紅牆,處處精緻,毀去實在可惜。
可若留着,又将新帝新宮置于何地?
落朝顔歎了口氣,颔首道,“此事我會細細思量,你與吏戶工三部以及昭尹大人商讨之後,将赈災官員和負責修築河堤的大臣名單送來。”
“匪禍和西羌的事,我會與兵部、抱月盞商讨。”
堂溪舟垂首行禮,正要退下,陛下叫住她,“讓刑禮兩部官員亥時入宮。”
丞相大人敏銳猜覺,她張口欲言,對上女子不容拒絕的神色,咽下勸谏,“臣遵旨。”
她走後不久,落朝顔身邊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陛下不看也猜得到來者是誰。
偏偏少年蒙着她的眼睛,故意粗着聲音問,“猜猜我是誰?”
細究正事的陛下收斂思緒,反手捏住他的手,十分配合,“嗯……猜不到,究竟是誰呢?”
【我已經裝得夠像了,小尾應該會開心吧。】
宿客眠:“?”
姐你不必如此寵溺,不然老給我一種我倆已經談上的錯覺。
他撤開放在落朝顔眼睛上的手,下滑改為抱住,腦袋抵在她肩頭笑道,“姐姐好笨,除了小尾還有誰叫你姐姐呢?”
落朝顔拍拍他的手,好脾氣的哄,“怪我神思不專,沒覺出來。”
少年連連搖頭,擺出胸襟開闊的姿态,“沒關系,原諒姐姐啦,下次可不許了哦。”
【所以下次再被蒙眼睛要認出來,好的,記住了。】
“好,”落朝顔應完,想了想,偏過臉看宿客眠,“小尾,我已跟螭耳侍吩咐過,你畫完回寝宮休息。”
“我知道的姐姐。”宿客眠側身,示意她看身後。
落朝顔順着看去,隻見群芳郁蔥,花影搖曳間,暗紅深袍下擺被風吹拂道弧度,随即紛至沓來的春華自袍下而上圍簇女子衣袍,各色争相鬥豔,卻不如女子淺淺擡首看來的一眼。
在她驚訝于宿客眠畫技如此高超時,本人也覺得牛逼。
本身他确實有些畫技,原主似乎也點亮這項技能,兩人的手法融合下來,效果出奇驚人。
“小尾好生厲害。”落朝顔收回視線,贊許的看向他。
他卻不贊同:“才不是我畫得好,分明是姐姐生得漂亮,直接将我五成的畫技展露出九成。”
“哦?”落朝顔好奇,“剩下的一成差在何處?”
【該不會差在我之後沒坐在那兒吧?】
宿客眠與有榮焉道:“差就差在它是幅畫,比不得本人。”
【……小尾這張嘴說起賣乖的話來,連我也要退讓三分。】
“慣會撒嬌。”
落朝顔說完,轉頭吩咐日月衛拿上畫,牽着宿客眠往禦書房走。
少年乖乖跟着她,也不問去哪。
隻因他聽到:【舍不得把小尾放回寝宮,索性帶上他一起去禦書房。】
宿客眠面對大反派如此信賴他的态度,實在感激涕零。
不求奪得帝心,隻求印象深刻。
他可沒忘抱月盞說的話呢。
*
萬萬沒想到,禦書房還有宿客眠的專屬書桌,面對着陛下的書案。
陛下擡眸即可看到桌後的漂亮花瓶,看一眼,工作勁頭又能提上來。
紅袖添香,攜相看,鴛侶共徜徉。
落朝顔忙得有理有條,宿客眠睡得昏天黑地。
待他一覺醒來,感受到胳膊被腦袋按壓的酸麻,恍惚以為自己又在課上睡熟過去。
宿客眠慢慢清醒,隻覺周身暖和得緊,條件反射側過眸,便看到蓋在他背上的厚毯。
他慢半拍的回過味,環顧周圍,意識到自己仍在禦書房内。
對面的女子依然維持着與他熟睡前大差不差的姿勢,面無表情,眼神銳亮。
未經社會敲打的前男高中生啧啧感歎:能幹大事的人果然精力都很好,他這種廢物隻能開擺。
沒過多久,他發現能幹大事的人,發起瘋來也很與衆不同。
雖然落朝顔面上看不出來,但心裡:【我後悔了,老皇帝死得太輕易了,沒有來世算什麼?他這輩子享了多少福?死後留下的爛攤子又害了多少人?】
【不行我讓天字士去須淨山看看呢,沒準骨頭渣子還剩着,我找道士給他超度去畜生道,否則難解我心頭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