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尹應下落朝顔的吩咐,又不禁問道,“陛下讓老臣畫一幅世家關系圖,可是有何新的計劃?”
落朝顔颔首道:“聚賢會至關重要,卻不能短時間内起效,朕今日目睹後宮所見,冒出個新主意。”
“後宮?”堂溪舟不明所以,手掌向上,朝她那邊送了送,“敢請陛下賜教。”
“拉幫結派這種事,世家常見,人與人亦然。”陛下說,“今日小尾被栽贓陷害,阿枕分明句句公道,卻依然被旁人說偏袒。”
正如世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她說到此處,稍稍停頓,眼神變得銳利,“世家之所以能互幫互助,蓋因昭尹大人所說的姻親關系為基礎,可他們到底是報團取暖,明面暗地裡彼此掣肘。”
“若想打亂世家格局,以姻親入手豈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堂溪舟思索着這句話如何用到世家身上,昭尹則滿頭霧水,想不通此話有何蹊跷。
正待他欲開口詢問,丞相大人神色一喜,道,“陛下之意可是要以賜婚的手段來打亂世家交好為敵的局面?”
落朝顔滿意的點點頭,贊許她,“堂溪舟,就知道你懂我意思。”
她們三兩句定下半月後的玲珑宴,徒留昭尹尚未想通賜婚的作用。
老大人滿臉困惑的疑問,被丞相大人解開,“昭尹大人可還記得那日你在禦書房裡概括世家關系一說?”
曆來是王家公子娶李家姑娘,陳家少爺納趙家女子,如此王李交好,陳趙和睦,百年姻親。
那若是錢家孫家交惡,他兩家定然無法結親,且兩家分别有各自交好的氏家。偏陛下賜婚于錢孫兩家,聖上之命,誰敢不從?
既從之,交好交惡的世家關系俱被打亂,便是以周家和吳家為首的兩大集團之前敵對,一旦兩家結親,縱是仇人,這姻緣也得成。
到時世家扯起關系譜,三代以内何止是親屬,五代以内還有血仇呢。
待她講完内裡緣由,昭尹連連搖頭,歎服不已,“陛下玲珑心思,老臣佩服。”
短時間内确實有效,“但此法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落朝顔考慮詳盡,毫無憂慮之色,“所以啊,聚賢會的長遠效果便體現在這兒,朕方才已說過。”
玲珑宴在前,聚賢會殿後,兩相結合之下,治标也治本。
見她處處考慮周全,昭尹信以為然,當即告退要回去趕畫關系圖,以供陛下早早計劃。
落朝顔溫言好語的目送昭尹離開,轉過來看堂溪舟,語氣頓時平靜,“聚賢會囊括天晟有才之士,玲珑宴隻取上京子弟貴女即可。”
“臣亦是如此作想,”堂溪舟思索片刻,又道,“有出身寒微的朝臣子女應當……”
落朝顔截過她的話:“那就更應該參宴。”
明白她話裡深意,堂溪舟不再多言,陛下另起話題。
“我已在讓小尾畫昭尹大人的畫像,聚賢會後,聚賢書院開課,你作為院長,畫像自然該放在首位,這兩日何時有空來禦書房,讓小尾為你作畫?”
聚賢書院是先前已定下的事,畫像卻未曾聽落朝顔提起,因而堂溪舟稍稍愣了下,才說,“公子為我畫像?”
陛下微微昂起下巴,驕傲之色溢于言表,“小尾畫技精湛,你可是沾了我的光。”
尾公子如何作畫,堂溪舟也曾見過,她想了想道,“若讓公子每張畫像都要對着人描摹,豈非太過費神?”
“你以為誰都能讓他當面臨畫,”落朝顔沒好氣的撇了她一眼,大大咧咧,“我是看在你及笄畫被毀的份上,特意如此。”
聞言,堂溪舟心神一震,迅速垂落眼睫,遮住眸底複雜交錯的顫色,面上并無變化,仍是平日裡嘴角噙着笑的柔和模樣。
隻是放在膝上的手卻不受控制的攥緊官服,良久無言。
察覺她的異樣,落朝顔後知後覺記起抱月盞的話,她幹笑兩下,小聲的問,“我是不是提到你的傷心事了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