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高的明明是那個人，可是陳雙卻感覺到自己也跟着翻越一回，從皮到肉、從肉到骨，都在跳高橫竿上過了一回。今天的天真漂亮，藍是藍，白是白，陌生的體育學院給了陳雙全新的認識，和高中不一樣。

他跳得真高的，翻起來怎麼那麼不費勁兒？陳雙第一反應是想要過去，可是從橫椅上起來後又刹住了車。

劉海兒不算特别長，不知道能不能擋住胎記。陳雙先是在左太陽穴摸了一把，心裡燃起的熱度已然褪去大半。剛才那刹那算是心動嗎？連陳雙自己都說不準，可能是天氣太好，可能是跳高太棒，也可能是正視了取向後的大膽窺視留下的心靈震撼。

所以……要不要過去問問？

問什麼呢？陳雙不自信了。他今天隻是想提前幫四水看看學校，據說首體大開始修建跳水館了，自己高考之後就會輪到弟弟。沒有好好打扮，穿着高中的校服，剛才不小心眯了一覺不知道有沒有流口水。但這些都不足以成為陳雙的阻攔，他最大的坎兒是那塊青色，那塊總給他帶來困擾和痛苦的胎記。

操場上再次響起鼓掌聲，是來自運動員的。

掌聲陣陣，像是再給跳高的人加油，也像給他加油。透過時寬時窄的縫隙，目光再次渴望地穿透了鐵絲網圍欄，他不知不覺地走了過去，還是剛才的那個人，他又跳成功了。

他跳高的時候，還會把項鍊咬在嘴裡。

真要命，怎麼會有人的身體肌肉那麼會長啊？肩棱有薄肌，不張狂卻有存在感。陳雙像是站在寵物店門口的流浪小狗，看到了裡面身價不菲的品種犬，原本以為找到好朋友，可是又瞬間被拉開了距離。

媽的，到底要不要過去打招呼啊？陳雙的手指在鐵絲網上無意識地滑，眼瞧着跳高隊的人要走了，他還是沒能大大方方地走過去。職業運動員的隊服像是一鍋湯裡的鹽，陳雙一直平淡無味的生活忽然多了鮮味。

算了，拼一把，萬一能要到手機号呢！陳雙連忙貼着鐵絲網往操場的入口疾行，耀眼的太陽一路随行，終于開口将那人叫住：“诶……”

糟糕，開口怎麼說啊？連草稿都沒打。而且叫的也不明顯，萬一他沒聽見怎麼辦？陳雙後悔了，最起碼應該叫個“喂”，可是主動搭讪這事隻會有一次勇氣。

“嗯？”結果意料之外，那人居然停下來了，以陳雙能想象到的最完美鏡頭方式轉了過來，“叫我麼？”

他一轉過來，陳雙頃刻自慚形穢。

鐵絲網牆還在他們當中，一個在裡面擦拭汗水，一個在外面久久逗留。菱形的鐵絲洞在他們當中吹起一面浮動的風帆，小船伴随陳雙的心跳準備啟航。陳雙又下意識地撓了左太陽穴：“嗯……嗯。”

這個答案很不好，可陳雙又不敢太熱情，怕他被自己吓跑了。他甚至開始計劃怎麼“圍獵”，既然看上人家總要施展一下。

“你先别走，我有話和你說。”陳雙開始了，他先把人叫住，獵物不要跑掉。

“有什麼事麼？”那人不僅沒跑，還朝着他走了兩步，陳雙馬上退後兩步，和他保持着相對穩定的距離。

離得遠一些，或許就看不太清楚了。陳雙從兜裡伸出手，無目的地劃了幾下空氣：“你叫什麼啊？我叫……陳雙，兩個又的那個雙。”

“陳雙……”那人重複一遍，像是在确定什麼，“我叫屈南，你好啊。”

“你好。”屈南，名字也好好聽啊，陳雙又撓了下太陽穴，殊不知越是緊張越有小動作，而每一個小動作都更加暴露了他想隐藏的東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