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過後,秦方好還是妥協了,文不成武不就的,難道當一輩子街溜子。
此時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中了獨孤明的捧殺計。
憋屈是必然的,可又能怎樣?
當上鴻胪寺少卿自己不春風得意嗎?搞砸談判的另有其人嗎?
要怪就怪自己沒有金剛鑽還攬瓷器活。
理是這麼個理,可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覺不好受。
他像一灘爛泥般趴在勤政殿的屏風後,臉貼着書案,眼神空洞,對上獨孤明那盼得倦鳥歸巢的欣慰眼神時,默默将臉換了個方向趴着,繼續消極怠工。
無論獨孤明說什麼,他都一言不發。
“你想怎樣?準備一輩子不理朕?”
獨孤明甯可他急敗壞破口大罵,也不願見他這副萬念俱灰半死不活的模樣。
他有些粗暴的将秦方好扯起來,“朕命令你說話!”
秦方好眉目低垂,置若罔聞。
“看着朕!”獨孤明眼底逐漸暗沉,咬着槽牙一字一句道:“秦方好,你想抗旨嗎?”
秦方好睫羽微顫,緩緩擡眸與獨孤明四目相對,眼眸毫無神采,宛如暮春時節垂垂欲墜的桃花。
須臾後他啞聲敷衍道:“微臣不敢。”
獨孤明神色緩和些,語氣軟下來,“心裡怨朕嗎?”
你說呢?
秦方好給他一個眼神。
不知獨孤明從這個眼神中意會到什麼,居然笑了,那種大人把小孩逗惱後的可惡笑容。
這人有毛病吧!
秦方好面無表情道:“陛下今日不用處理政務嗎?”
獨孤明答非所問:“曲良翰對你已經起了殺心,朕不願你繼續在鴻胪寺以身試險。”
秦方好眸光撇向别處,不想聽他解釋。
“看着朕!”獨孤明晃了下秦方好肩膀。
秦方好耷拉着眼皮轉回眸子,閑着也是閑着,索性仔細端詳起獨孤明的臉龐。
是上乘皮相,劍眉鋒利,鳳眼聚神,鼻梁筆挺,剃個寸頭像體育生,帶副無框眼鏡像學霸。
可惜心是黑的。
獨孤明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喉結顫動,很輕地清了下嗓子,“朕這幾日自省,雖然朕讓你離開鴻胪寺的初心是擔心你的安危,但方法欠妥,朕給你賠不是。”
秦方好眨巴眼睛,少年帝王的歉意如秋風過耳。
他深知獨孤明斯文外表下隐藏的霸道本性,若是繼續冷言冷語氣他,指不定又要擺皇帝架子命令自己原諒他。
“我知道,我理解你。”秦方好擡手拍了拍獨孤明掐在他肩上的手,乖順得可怕,“我不怪你,真的。”
獨孤明滿意微笑,将秦方好擁進懷裡,問他,“鴻胪寺的事務都交接好了嗎?”
秦思道派淩宏茂的兒子去接替了鴻胪寺少卿一職。
“嗯。”秦方好認真點頭。
獨孤明微微壓低頭,與秦方好兩額相抵,嗓音低而柔:“朕寫給你的信箋都看了嗎?”
“看了。”
其實就掃了一眼,被起首語“卿卿方好”四個字勸退了。
“怎樣?”
“挺好……”
“那就這麼定了,明日團圓節,太後在承明殿設内宴,散席後你與朕同辂前往玉鏡湖。”
“玉鏡湖?”那不是他和獨孤明杯酒釋前嫌的地方嗎?
就是從那晚後,獨孤明開始對他發神經,那地兒邪門,去不得。
秦方好腦袋往後,與獨孤明拉開距離,“不行呢,我前些天遇刺,我娘吓壞了,不準我晚上出門了。”
獨孤明眸光肉眼可見地黯淡,靜靜與秦方好對視,突然來一句:“親朕一下。”
有之前毅然決然拒絕這淫棍求色後被壓在榻上動彈不得的教訓,秦方好這次學乖了。
他神情凄然,帶着悲腔道:“還有不到兩個月郭家小姐就要入宮為妃,聽說太後欲将李衛無長女許給你做皇後。”
“宮外還有沈蒹葭這個紅顔知己,陛下又何必再來招惹我……”
果然,獨孤明聞言便收斂色相,他把秦方好的腦袋扣在自己頸窩,沉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朕有不得已的苦衷,相信朕,朕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呵呵,娶老婆還不得已,天下就你最委屈。
秦方好偷偷翻個白眼,善解人意道:“我相信你。”
獨孤明撫着秦方好單薄背脊,在他額角印下一吻。
秦方好惆怅歎口氣,覺得這班上的比在鴻胪寺東奔西跑還累。
好不容易結束了煎熬的一天,剛出勤政殿,石欄燈後跳出個高壯人影。
“秦兄!好久不見!”
秦方好看清來人後,繞過他悶頭往前走。
“秦兄!?”獨孤忠不明所以,兩大步追上秦方好,偏頭問他,“秦兄為何對我視而不見?”
秦方好頓步,暗道不知自己上輩子對淩若雲作了什麼罪大惡極的孽,她要生兩個兒子來折磨他。
他很是無奈地看着獨孤忠,故意嗆他:“最近我姐姐夫在鬧和離,我心情不好。”
“這樣啊……”
獨孤忠倒沒有太意外,小心試探着問,“冒昧問一句,孔太尉夫婦二人琴瑟和鳴,情深意笃,為何突然要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