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今日悲喜跌宕。
好消息,大少爺要回來了。
正歡喜着,壞稍息接踵而來,小少爺遇刺了。
方氏差點吓暈過去,又聞喜訊,大少爺救了小少爺。
大兒子遠征歸來,小兒子大難不死,方氏一手摟一個兒子進門,一時都不知該怎麼稀罕。
一家老小正堂落座,婢女獻茶。
秦方子笑道:“三年不見,小弟怎麼變化如此大,我開始都沒認出來!”
“哪裡變了?”秦方女懷裡抱着圓圓,眉眼含笑,“我們天天見,都瞧不出來。”
秦方子定眼端詳着略顯狼狽的秦方好,“比以前高壯些,黑了許多,有男兒樣了。”
“如今身子骨好些了,成日在外面野,一刻不得消停,頑皮得很呐!”秦思道抱怨中摻雜着幾分自得。
秦方好死裡逃生,疲憊不堪,坐在圈椅上像隻被霜打蔫的茄子,偶爾配合氣氛勉強笑一笑。
談笑寒暄後,團哥兒眼乖,知道長輩們有事商議,抱着圓圓去庭院玩耍了。
兩個小輩一出去,正堂的氣氛便沉了下來。
方氏起身走到小兒子跟前,擡手摸了摸他臉頰,輕聲問:“怎麼沒精打采的?驚着了?還是哪裡傷着了?”
秦方好緩緩搖頭,“沒有,兒子沒事。”
方氏鼻頭一酸,扭頭紅着眼眶數落丈夫:“都怪你!以前他身子不好你天天求神拜佛盼兒康健,如今身子好些了你又折騰他,非逼着他當那個破差事,奔波勞累不說,隔三差五的遭人暗算,好兒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秦思道被罵的沒脾氣,唯有沉默。
秦方子本想細問伏殺之事,見此情形,也不好再提。
秦方女趕忙起身打圓場,“方子鞍馬勞頓,快去梳洗梳洗,換身衣衫,稍後還得進宮面聖謝恩呢!”
話音未落,仆人疾奔進來禀報:“老爺!聖……聖上駕到!”
衆人大驚,面面相觑,正欲出門迎駕,就見獨孤明一身白衣微服跨入垂花門,神色難掩急切,步履生風朝正堂走。
滿院主仆齊齊跪拜行禮,獨孤明目不斜視,越過衆人快步行至秦方好跟前,屈膝箍着他雙臂将人架了起來。
“受傷沒有?”獨孤明邊查看秦方好身上邊問。
秦方好無奈且幽怨地睨着獨孤明,跪了一地的人呢,肉麻也不分場合!
獨孤明鳳眼微張,不明所以,随即赧顔讪笑,放開秦方好,“都起來吧。”
皇帝突然微服大駕,總不能是來迎北歸的鎮北将軍,那便是為鴻胪寺少卿遇刺一事。
一幹人等謝恩起身便退出正堂,留下秦思道和秦方好父子。
落座獻茶後,秦方好主動交代了刺殺細末,并發誓除了第一天上任抽了曲良翰幾人一頓,沒有再結仇。
秦思道攢眉凝思片刻,問他,“你最近在鴻胪寺是否發現什麼纰漏?”
“沒有。”秦方好耷拉着腦袋,看上去十分沮喪,“貢品每過一次手都要清點一遍,每個環節使節都在場,根本沒有私吞的機會。”
這就怪了,百餘名刺客,陣仗不小,儀仗隊又沒有押運财物,不是為财,肯定就是尋仇或是滅口。
“不對,定是你不經意間發現了什麼線索。”獨孤明十分笃定道,“你再好好回憶下,最近有什麼異常。”
秦方好偏頭想了想,把甘棠貢品清單糾錯和曲良翰想殺她那事講了一遍。
貢品清單,青拉文,甘棠,曲良翰,刺殺……
青拉文那份清單已經被外使帶回國,複查貢品數量隻能依賴鴻胪寺譯的漢字清單。
秦思道和獨孤明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管理流程上的漏洞。
考慮到秦方好這個喜怒形于色藏不住事的性子,師生二人心照不宣,都沒說出問題所在。
“好兒,鴻胪寺的差事你先不要做了。”秦思道語氣不容反駁。
“哦,那我以後做什麼?”
“你今日受了驚,先在府裡将養一陣子吧。”皇帝沒開口,秦思道自是不好許諾兒子什麼。
聽這話的意思,他又被開除了?
起早貪黑的人形攝像頭不幹也就罷了,四品大官的位子還沒坐熱呢,說炒就炒!?
況且他今日遇刺屬工傷,非但不補償,還要罷黜,天理何在!
秦方好猛地站起身,滿眼怨憤地瞪着他爹,眼見一腔怒火呼之欲出,獨孤明不緊不慢出言:“朕知道老師愛子心切,不想秦大人立于危牆下也是情理之中。”
他起身踱步到秦方好面前,擡手将他按回座椅上,手掌在他肩上安撫般輕拍兩下,一本正經道:
“秦大人是世間罕見的曠世奇才,若閑置埋沒于府,實乃國家社稷之不幸,黎民百姓之悲哀。依朕之見,鴻胪寺少卿一職非秦大人莫屬!”
他望向秦方好,眼神堪比太子丹送荊轲赴秦刺王,“結交萬邦,平戈止戰,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秦思道:“……………………”
兩朝謀臣,一國宰相,愣在原地,呆若木雞。
“陛下過譽了,微臣也沒這麼優秀啦……”秦方好轉怒為羞,撓了撓頭,嘴角不自覺咧到耳朵根。
這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