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納伊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赤焰松有擴張陸地的野心,我也按計劃做了,但那些數據卻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即使用盡一切手段人類都無法掌握超古代精靈那比肩自然的神之力量。幹旱和暴雨,地震和海嘯,陸地和海洋,這些平衡人類根本不能插手打破。
“蓋歐卡已經醒來,絕不能再來一個固拉多——你根本不清楚一次無限制的海陸力量對抗代表着什麼。”
對于超古代三神來說,改變地形和氣候環境再簡單不過,但想要收斂力氣跨過蝼蟻而不踩碎,卻是十分困難的。
更何況它們每次碰面都堪比火星撞地球,想讓它們在相互戰鬥時收斂力氣?
醒醒吧,這簡直是做白日夢。
自然的偉力,從來不會因為人類而改變!
——
還是孩童時期的班納伊親身經曆過海嘯的可怕。
一個天氣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的日子,他恰巧跑到山上去玩,卻發現遠處海面的海水正在一點一點下降,露出水草和礁石。正當他疑惑海水去了哪裡的時候,遠處海面卻倏地擡高幾十米厚度!
那根本不是浪潮,而是整個被擡起了的一大片海洋高地!
漆黑的海水居高臨下,直接平移着碾壓過村子,農田變成海洋,山丘變成孤島,原本熱鬧的村莊瞬間隻剩下一地殘骸。
他雙腳卻像是釘在了原地一樣,雙目無神,呆滞地站在山頂,甚至沒來得及為親人的逝去而流淚。
這還沒完。
除了海嘯,緊接着就是連日的暴雨,他舉目四望,竟完全找不到活下去的出路。幾隻同樣幸存的毽子棉看他餓得頭昏眼花,把珍藏了好久的樹果遞給蜷縮着的男孩,他想伸手時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連舉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個叫赤焰松的男人救了他。
他們說着讓他重新開始,他們說着讓他堅強起來,但男孩隻是咬牙死死注視着遠方的海面,一點沒有敬畏,滿心隻有痛恨。
他覺得課堂上老師說的“尊重大自然”都是放屁!冰冷無情的海水,災難頻發的世界,什麼時候考慮過人類了?!
“我果然還是讨厭海洋。”
班納伊低着頭,輕聲喃喃。
深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赤焰松竟然還有這麼好心的時候,這似乎和傳聞中那個陰險狠辣不擇手段的黑暗組織老大的形象不太一樣,怪不得這個看上去随性不羁的怪盜會為火岩隊做事。
但,既然赤焰松對他有救命之恩,那為什麼他現在又……
“故事聽完了,就沒什麼想說的?”
“别轉移話題。固拉多究竟關在哪裡?告訴我們位置。”
班納伊用某種她看不懂的複雜目光注視了她一會兒,誇張地發出一聲歎息。
“我又跑不了,沒必要這麼對待我吧?”他努努嘴,示意深秋幫自己松綁一下繩子。
然而深秋隻是靜靜看着他,一動不動。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還是班納伊敗下陣來:“好吧好吧,真是沒辦法……我口袋裡有副觀測鏡,參數調整過了,戴上就能看見。”
深秋将信将疑,确實從他口袋中發現了一副看起來十分酷炫的高科技眼鏡。
不過她沒有戴上,而是探身向前面專心駕駛的渡詢問道:“渡先生,我幫您戴上吧?火岩隊基地的坐标已經在上面了。”
班納伊啧了一聲。
真過分,好一個區别對待。
“蓋歐卡就夠棘手的了,現在還要來個固拉多?”
渡透過覆蓋在視野前面的輔助顯示看到了火岩隊基地的位置,無奈地歎口氣,微微調整飛行方向。
……
就在這時,直升機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渡先生,渡先生!出大事了!水靜市東邊海上突發大規模海嘯——”
即使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搜查官,此時也是驚駭地瞪大眼睛,向他們之中最靠譜的渡求救,“是蓋歐卡現身了!正在從東邊的海岸線上,登陸水靜市!”
最擔心的一幕還是來了。
衆人沉默着,聽到背景音裡驚慌嘈雜的呼喊聲,有疏散群衆逃離的聲音,有尖聲呼救的聲音,有訓練家故作鎮定着呼喊同伴迎難而上的聲音,以及聲音最大也最可怕的,滔天巨浪夾帶着的暴雨聲和呼嘯風聲。
渡看了一眼時間。
……竟然比預估的到達時間晚了點。
“還有十海裡,我這裡已經能看到蓋歐卡的身影了,麻煩你們先撐住,我……”
“我們都在這裡,已經組織水靜市和附近居民緊急撤離了!”
大吾可不管渡此時到底應該是什麼心情,皺眉搶過對講機,語速飛快,“你們還有多久到?到底怎麼才能阻止蓋歐卡?以現在的雨勢,我們最多在前面頂兩個小時!”
“……”
窗外雨點越來越密集,深秋觸摸着冰冷的玻璃,看向遠處高樓聳立的水靜市與那個隻在圖片中見過的深藍色巨大魚形身影,咬着牙,在分秒之間猶豫了一個世紀一樣久。
寄希望于裂空座根本來不及,說她逞能也好,說她無知自大也好,時間緊迫,她的大腦已經沒有辦法再思考了。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的拳頭死死攥緊。
“給我半個小時。”
——抱歉,班納伊先生,關于固拉多的事,我答應不了你。
自然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了,隻有固拉多的力量才能阻止不清醒的蓋歐卡。
生命大于天,她沒辦法對那些人的呼救無動于衷。至于其他那些無所謂的東西,就等到先阻止完海嘯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