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的舷窗外,天空萬裡無雲。蓮見月影透過窗看着雪白的機翼,和飛機下碧藍的海。城市已經折疊在腳下,機艙裡的嗡鳴和輕微的顫動繃緊神經。很神奇的是,失眠和長途飛行是絕配。當燈光熄滅,飛機上形形色色的人都回到自己狹小的座位上時,拘謹的端坐的她就不再顯眼。蓮見月影半閉着眼,看四周的人是如何睡着的。有側着頭的,有相互靠着的,有仰面朝天的。她能想象到這些人落地後會幹什麼:旅遊,回家,出差。
她好像也算出差的公務員。大概是去送死的那種。
落地時也是晴空萬裡。目的地是個較小的西方城市,她一個人握着快要沒電的手機進行了兩次轉機,最後隻能茫然的拿着總監部給她的文件跟着人群出海關。她聽不懂當地語言,也隻懂一些英語。正當蓮見月影提着被贈予的小包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發呆時,一個穿着熟悉的輔助監督西裝的路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蓮見月影緩緩轉頭看過去。
那是一位有着染成栗棕色長發的年輕女性。偏高,身形勻稱健康。她的瞳孔泛着罕見的金光,耳朵上的數枚耳釘随着她的動作閃閃發亮。秀氣的眉毛微皺,傳遞出蓮見月影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初次見面。你就是那個五條悟新收的學生?”
“大概......?”
女性領着她在人流中前行。她說話時的語調像是在歎氣:“江原裕子,算是你的學姐。我收到高專的消息了,這次的任務将由我幫助你完成——總監部原來可是給你派了三個人呢。把這活搶過來廢了我老大力氣。”
蓮見月影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承了江原學姐的情,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學姐看起來對她本人的興緻明顯不高,對她背後的複雜鬥争到大概是無可奈何的态度。于是她隻好幹巴巴的道謝。
江原學姐反而因為她的道謝笑了。她帶着乖巧的女孩上了租來的車,熟練的啟動:“放心吧,我做了事前調查。按照校長的說法,你的實力應該是足夠的,隻是在調查經驗上有些欠缺。這次要注意的反而是總監部的家夥,他們一定會放大你的每一個動作,所以做事情以前心裡要有點數。”
蓮見月影應過。她看着江原裕子稍顯僵硬的老練背影:“我還是第一次來歐陸。學姐之前是在歐陸出差嗎?”
“算是吧。嘛,我其實是來這邊見習的。因為海外的正規機構基本是拿來充門面的,咒術界一直有設立專門機構和這邊的公安對接,不過報上來的很多其實都不是咒術界負責的案子......我現在算是最後一年實習的情況啦。其實你不用管我叫學姐,我在高專念了一年多就轉行了,當不上這一句,直接叫我江原就可以。”
“那江原是四年級?”蓮見月影對比了眼前有着職場人士氣概的學姐和渾身散發着學生氣息的自己,感歎到:“隻比我大幾歲耶。感覺你已經成熟又厲害了。”
江原裕子才緩和下的氣息又有些凝固了。她回應到:“厲害——如果我稍微厲害那麼一些就好了。”蓮見月影覺得她大概是生氣了,這位學姐繼續說:“比不上你。高專最近怎麼樣?我的老同學還好嗎?”
話題的轉移讓突遭冷場的蓮見月影松了口氣。她回憶到:“才開學不久,我和高年級的學長們隻說過幾句話。您說的是秤金次學長他們嗎?”
江源裕子愣了一瞬,有些出神。“是四年級的家夥,她們也快畢業了吧。三日月,沒見過嗎?”
蓮見月影有些困惑:“沒有。之前五條老師說過四年級的學姐們能力特殊,不常出現在人前......高專也很大,平時基本見不到呢。”
“是嗎。”江原裕子歎道:“她們還是老樣子啊。”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傷感起來。但很快,這一絲傷感就煙消雲散了。江原裕子問了一個比高專的神秘學姐更緻命的問題:“這邊的語言,你會說嗎?”
這會輪到蓮見月影歎氣了。她弱弱的舉起手機:“我在機場的時候有下載翻譯器。”
江原裕子噗的樂了。“那就是完全不會吧——沒事,我會全程跟着你的。你記一下我的聯系方式。對了,我有準備本地電話卡,你趕緊換上和高專那邊報平安吧。看你什麼都沒帶的樣子,換洗的衣服和日用品有嗎?我大概開到市區了,可以先去商店街哦。”
“一來就去購物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總監部隻有在補貼上稍微有個人樣,其他福利都是屎。能享受時早點享受吧。”
蓮見月影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七海建人魁梧(?)的背影。她欣然回應:“那就先去買衣服吧。第一次來歐洲,我都沒來得及帶我的照相機!這個可以報銷嗎?”
“可以可以。”江原裕子滿口答應:“和看起來不一樣,你還蠻有趣。啊,我稍微好過了一點啊。”
“诶?抱歉,我突然被派到海外,給你添麻煩了。”
“到不是這個。”江原裕子深深的看了蓮見月影一眼:“這座城市是知名的超棒旅遊城市,出事的地方也是很漂亮的景點。後輩也挺可愛的呢。真不錯啊。也算值了。”
突然感覺很沉重。
蓮見月影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起了這茬。她隻好就旅遊話題展開讨論,還好江原裕子似乎真的對這座城市的人文景觀很感興趣,車上一直彌漫的壓抑和悲傷終于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