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試探着問。盡管萩原依舊更偏向于水田久三郎的嫌疑,但這不妨礙他們憑此短暫地擴散搜索範圍。
這隻是一個理由。一個讓他們可以正規調查的、十分有限的理由。
“死者面部受到的報複性割傷、雙目被毀壞、可能包含的宗教因素……”萩原神情專注,飛快地羅列出可能的依據,“連着屍體碎屑的柏葉片……”
他悚然一驚。這似乎正是警探态度的轉向——高橋廉最初注意到信源村,似乎就是由此開始。
“或許有。”
高橋警探的目光落到萩原的臉上,沉着地與驚愕的萩原對視。他顯然清楚萩原的意思。
“但不巧的是,如今還有更合适的一個理由。”
“我們要大範圍搜山。”萩原一愣,聽見高橋廉說,“不隻是局限在信源村的周圍。”
“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派人搜尋西北山脈。”
随着高橋的聲音,萩原的心重重地向下墜去,仿佛一塊巨石沉入湖中。
“本廳的支援小隊,一直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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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腳步拖慢了些許,綴着重重心事。
“怎麼啦?”
町田健瞧見他眉心裡的旋兒,不由奇道。
萩原怔了片刻,才調整方向,朝老巡警這邊走來。
“沒事。”他微微露出一個笑,“沒事,您别擔心。咱們今天要參與審訊吧?”
町田沒注意到萩原不露聲色的轉移話題。
町田朝另一邊努努嘴,點向那位比萩原稍早回來一會兒的警探。
“剛才隻讓警探過去。”他說,“竹田組的人還是想要參與審訊。”
萩原的臉色幾不可見地一凝。他不作聲地與老巡警輕輕對視一眼。
老巡警點點頭,也收斂了聲音:“估計是警視要求的。他們還是想看着點兒。”
萩原沒有反駁。但他卻隐約覺得不是這樣。他想起神戶警視與他們僅僅見過的那一面,以及老巡警在電話裡的争執。
對于町田重點追查現有嫌疑人的做法,神戶警視一直态度不滿。如果說竹田組是警視派來監督的人,未免有些前後矛盾。
“他們的能力不錯,效率也高。”老巡警低聲地說。
竹田組是長野搜查課的老班子了。他們的組長竹田,據說是辦案非常利索的一位警部。
但萩原跟随諸伏前輩工作的那幾天,卻隐約得到些傳言。諸伏前輩的好友大和警官,似乎就是從竹田組獨立出來,并和老班組鬧得很僵。
老巡警遠遠地看着警探和竹田組的人交談,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你剛才叫那家夥出去,單獨聊什麼呢?”
老巡警的提問打斷了萩原的沉思。
“沒什麼……想帶警探去附近喝杯咖啡的,閑談了幾句就忘了。”
萩原輕輕揉一揉眉心。他對高橋警探的這場‘談心’,反倒是把自己談進去了。
高橋警探的話術,仿佛是點在了奇怪的地方,總能把任何話題聊回工作。
萩原研二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把町田方才的話重新念過一遍。他留意到剛才町田對高橋的稱呼,又隐約透出點火氣。
萩原不由偷偷笑了笑。他同仇敵忾似地,對着空氣小小揮拳:“真是的。”
老巡警全然不信,把下一聲冷哼送給了萩原。
但緊接着,他看着作怪的萩原,自己也笑了起來。
“你不用擔心。”他說,“我沒有記恨警探。”
在走廊長燈的注視下,老巡警凝視着牆面上映出的冷光。
“我隻是覺得,他有什麼安排都不說,從來都不跟我們商量。如果他明說,我一個聽人管的巡警,難道還會跟他對着幹不成?”
老巡警擡一擡手,預知似地堵住了萩原未出口的辯解、亦或是勸慰。
“我總感覺我們走在霧裡。”他說,“就像起霧時,山裡被呼喚的牛一樣。領頭的人不告訴你目的地和方向,隻時不時地對你搖一搖鈴铛。”
“你覺得高橋,是那個一直領着我們的人嗎?”
町田低低地說完,瞧萩原一眼,見這年輕人不自覺凝重下來的臉色。他笑道。
“——你可别學成他那樣。”
老巡警沒立刻聽見萩原的回答。直到萩原将這些都一抛,心緒清明地一展顔:
“哪有啦。倒是我們,早晚一定會把警探帶‘壞’的!”
町田不住地大笑起來。
竹田組聞聲朝他們側目,說話也不自覺停了。
町田拍了拍萩原的肩膀,動作散漫地攬着他,向朝他們看來的警探大步走去。
“等我們幹什麼,警探?”他旁若無人地說。
“到時間了,給大家一展身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