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半山腰的索道場,卻開到了土路。路上沒有水,我卻在進村的時候被濺了一車泥。……就在想要辨認方向的時候,我遠遠地看見了木村……”
他說着,醒過神來。
“警……警官,真不是我殺的他。”
“沒有關系。如實回答問題就好。”
高橋廉的語氣逼得并不特别緊,卻讓人無法拒絕。
水田雙手忍不住痙攣似地絞在一起。但他還是不自覺地前傾,向警探的方位靠攏了一點。
“好厲害。”三枝莫名地咂咂嘴,感歎了一聲。
“你看到了木村,那時他在做什麼?”高橋聲色不動,幾乎是順着水田的描述繼續說。
“我沒敢靠得太近。”水田猶豫了一下,又說,“剛下車,就見他四處張望,我連忙躲閃回去;但現在想想,他可能是想找人問路。”
“很快大概有人路過,我聽到了車鈴聲。過了一會兒,我就見他拿着他慣常用的相機,自己往山上去了。”
這點細節是水田之前從來沒有說過的。
高橋廉微微點一點頭,給水田一點情緒上的鼓勵。他悄然地在桌面下垂手,無聲地在衣服外側敲一敲。
隔着玻璃的人裡,隻有專案組的兩個有反應。
萩原從口袋裡掏出小筆記本,借着老巡警的低聲重複,快速記下水田剛剛說的那句話,并将幾個關鍵詞都潦草地劃了圈。
“你那時候在做什麼?”高橋問。
他的聲音平穩,語調不快,叫水田很自然地繼續沉浸在回憶裡。
“我跟了上去……但他越走越快,我跟丢了。天色那時候已經很暗了,我對山林不熟悉。”
“那塊林子裡的樹太密了,我的車開不進去。”他頓一頓,“那裡面沒有能走的路,頂多是山民或者野獸踩出來的小道……”
“後來、再後來……後半夜開始就下雨了。我在車裡湊合到了天明。雨越下越大,一直不停。”
水田停了下來,似乎有些忐忑。高橋廉看着他,像是在思索,沒對他說話。
或許是因為,這位警探的态度相對溫和——當然依舊很冷淡;但水田從警探一直保持着的中性措辭中,聽到了幾乎是虛無的一線希望。
水田久三郎忍不住主動地說道:
“我是認識木村。但我們既沒有熟到、我也不會恨一個人到——要冒着暴雨、為他跑進沒有路的森林裡去的地步。”
“他進山後我跟丢了,後來又下雨,我就沒有再找他。就是這樣。”
“我保證我沒有胡說,警官先生。”他懇求地凝視着高橋警探。
“那天我做的翻來覆去就這麼些,我大概也跟前面兩位警官講過的,但他們不信。”
水田深吸一口氣:“我決意不再找他,直到第二晚。我在那個索道場的河道邊,發現了他……”
“好的。”高橋令他意外地點一點頭。
“那麼,我們就跳過這些重複的問題吧。”
“10月21日,木村被殺害整整一個月前,你給木村涼真發信——”
“……「我知道你的秘密。」”
外面的警員發出嗡然的一片竊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