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半醒半夢間感覺有人抱着他,将帶着古怪味道的液體往他嘴裡灌,那液體入嘴極為苦澀還帶着腥臭味,讓他腹中一陣翻騰,忍不住嘔吐起來。有人擦拭着他的臉,還不停說着什麼,他聽不清楚,隻知道不再嘔吐後,又被灌那奇怪的液體,讓他忍不住再次嘔吐。反複了好幾次後,他什麼都吐不出來了,才沒有再繼續被灌下奇怪的液體。
闫憬時醒時睡,醒時能感覺到有人一直說着什麼,睡時都是各種光怪陸離的夢,一開始亂糟糟的毫無頭緒,但漸漸的就連貫了。他覺得他在夢中體驗另一個人的人生,一個他感覺有些熟悉但又感覺不認識的人的讓人心生絕望的人生。
闫憬本能的咽下了喂到嘴裡的粥,又沉沉睡去。夢又開始了。
傍晚時分,山清水秀還算繁榮的小鎮,靠着河邊的小店裡,有人在整理貨物,門外有人喊了一聲,店裡的人應了一聲,手裡拿着一個紙包就走了出去。外面陽光明媚,微風吹拂着小店的幌子,那幌子看來有些年頭了,很是陳舊,上面寫了種苗兩個字,原來這是家種苗店。
店裡走出的人是位少女,看衣着像是民國的,她帶着微笑把手裡的紙包遞給一個青年,接過了銅闆後走到了橋邊,将正在曬太陽的一位中年男子攙扶起來,慢慢的走回種苗店。那中年男子看起來身體不好腿腳不便,走得很慢,走了兩步就喘個不停,少女不得不停下腳步,等他喘勻了再繼續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進了種苗店,中年男子坐在屋子一角的椅子上大聲咳嗽起來,少女忙去倒水,有人說着什麼掀開門簾從後面走了進來,是位神色不虞的老婦人,她先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大聲訓斥了兩句,接着走到中年男子身邊,從衣服摸出一個黑色膏丸讓他含在舌下。少女端了水過來,恰好看見這一幕,她說了一句什麼,卻被老婦人擡手用力扇了一個耳光,頓時半邊臉就紅了。
老婦人指着少女罵了好幾句,直到被停止咳嗽的中年男子攔住,她才住了口,将錢箱裡的銅闆都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又與中年男子說了幾句話就出門去了。中年男子招手讓少女過去,少女遲疑了下,還是慢慢挪了過去,剛靠近就被中年男子死死抓住了手,少女神色慌亂的掙紮起來,中年男子抓着她的手厲聲說着什麼,少女隻是不住的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中年男子對着屋子裡到處指指點點,嘴裡不斷說着什麼,他越說越激動,最後将少女一把推開。許是太用力了,他又喘了起來,還斷斷續續的咳嗽着,臉色憋的通紅,最後竟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在地上不斷抽搐,将地上不少東西都碰倒了。
少女起初被吓住了,等見中年男子倒地抽搐直翻白眼,她吓得大叫,叫聲引來了周圍鄰居,衆人湧進屋子看見中年男子那樣子也是吓得不清,但有年紀大的馬上回過神,讓人扶起中年男子别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還讓人去找大夫。
等頭發花白的大夫趕到時,中年男子已經沒了氣息。老婦人也急匆匆的回來了,抱着中年男子的屍體嚎啕大哭,還不時用陰毒的眼神瞪着少女。少女縮在角落抱着肩瑟瑟發抖,不敢看老婦人。
有長者出面讓人将後院裡早就備下的棺材擡進了屋子,為中年男子收斂,老婦人死死抱着中年男子的屍體不松手,被幾位中年婦人硬拉開了。長者招手讓一個青年到了自己面前,對他低語了幾句,青年看了老婦人一眼,面露難色,但還是點了點頭,回頭沖另外幾個青年使了個眼色,幾人就一起出了屋子。
有婦人将少女與老婦人都帶離了屋子,在後院裡等着,老婦人數次想對少女動手,都被人攔住了,一位婦人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她神色一怔随即瞪大了眼,轉身就要沖進屋子裡去,幾個婦人早就有準備,死死将她拉住。門簾被掀起一角,長者低聲訓斥了幾句,手裡還握着滴血的刀。老婦人嚎叫起來,拼命搖頭掙紮着,伸手去抓長者的衣服,長者後退一步回到了屋子裡,提高聲音說了一句什麼,有婦人立刻用布堵住了老婦人的嘴。
老婦人嗚咽着淚流滿面,掙紮着想進屋子,可她哪敵得過常年在地裡勞作的農婦,連動都動不了,直到門簾再次被掀起,長者讓少女進去守靈,婦人們才在長者的示意下松開了老婦人。老婦人撲進了屋子,棺材已經被封好,地面上還有未擦幹的血迹,她拍打着棺材轉頭憤怒的盯着長者說着什麼,長者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句什麼,老婦人的臉色陡變,猛地轉頭死死盯着跪着的少女,擡腳狠狠踹了過去。
少女被踹倒在地,腦袋在地上磕破了,血順着臉頰流下,讓之前被打紅的臉越發的紅豔。她慢慢爬起跪好,低着頭小心的拿着黃紙往火盆裡放。老婦人轉身趴在棺材上大聲哭喊着什麼,滿屋的人卻漸漸靜了下來,等得了長者吩咐出去的幾個青年回來時,屋子裡就剩下老婦人的哭聲了。
為首的青年走到長者面前,低語了幾句,眼睛卻一直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長者點了點頭,對着老婦人說了幾句,又指了指青年與少女。老婦人冷笑起來,對着青年啐了一口,回了長者一句話。長者的臉色沉了下去,又說了幾句什麼,老婦人還在冷笑,指着青年對着長者說了幾句話,想來她說的話肯定很重,因為不隻是青年與少女,連長者與周圍的人臉色都變了。
青年對着老婦人急匆匆的說着什麼,而少女早就面無血色,她擡頭看着老婦人,眼裡滿是不可置信。長者皺眉,擺手打斷了青年的話,示意他先離去,青年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長者臉色不善,他也不敢再多嘴,瞄了少女一眼就離開了。
如此折騰了一番,已是深夜時分。衆人都離去了,屋子裡隻剩下幫忙的數人與老婦人以及還跪着的少女。少女将火盆邊的黃紙都燒完了,怯生生的擡頭看向老婦人,卻見她手撐着頭睡着了。少女想起身,卻突然停住了動作,她猛地擡頭,不可思議的看着棺材。少女不敢再動,筆直跪着雙眼緊緊盯着棺材。
天将亮時,長者帶着數十個青壯年進了屋子,等道士做完法事,長者就讓人将棺材擡到墓地下葬。少女已經站不起來,被兩個婦人攙扶着往前走,老婦人又嚎啕起來,要不是有婦人緊緊拉住她,隻怕她又要撲到棺材上了。
墓地不近,一行人走到中午時分才到達,長者在幾個早就挖好的坑周圍走了一圈,找到他昨天吩咐青年放了東西的坑,他仔細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指揮衆人将中年男子的棺材放進去,接着就是埋土立碑,數十個青壯年一起動手,不一會就将墳弄好了。
大概是因為中年男子已經入土的緣故,老婦人也不再哭鬧,隻是不肯和衆人一起回去,就呆呆的坐在墳前,她不走,少女也不能自己離開,隻能跪在墳前陪着她。等終于聽不到任何人聲,老婦人眼珠轉了轉,盯着少女說了幾句什麼,少女擡頭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老婦人又說了一句什麼,還擺了擺手。少女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慢慢的往鎮上走去。
少女因為腿疼,走一會就停下休息一會,直到天黑都沒走完一半路程,她害怕起來,緊張的四處張望着,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可沒走幾步她就被什麼東西絆倒在地。少女掙紮着坐起來,看見絆倒她的竟然是個人,此時正擡頭看着她獰笑。少女慌亂起身向前跑,但黑夜裡看不清路,她沒跑多遠腳下一空就摔進了一個地洞裡,她捂着受傷的腿咬着唇不敢出聲。
不一會,地洞口出現了火光,少女擡頭看去,老婦人牽着閉着雙眼面無血色的中年男子站在地洞口旁,見她擡頭,老婦人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回頭說了幾句什麼,立刻又有幾個人在地洞口探出頭來,少女認出他們都是鎮上出了名的混子,看他們一個個不懷好意的樣子,她的心沉到了底。
有兩個混子先跳了下來,他們抓住少女,撕開了她的衣服,啧了幾聲後就将她按倒在地,不顧她的掙紮嘶吼就壓了上去,嫌少女掙紮礙事,其中一個混子一拳打在了少女的頭上,她瞪大了眼倒抽了口氣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醒來了,她躺在地洞裡,雙目無神的看着地洞口,突然她動了下,緩緩爬了起來,手在地洞裡摩挲了一會,摸到了自己的發簪,毫不猶豫的對着喉嚨刺了下去又抽_了出來,血在地洞裡噴得到處都是,少女的身子倒了下去,很快就沒了氣息,但那雙眼睛卻一直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