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條件反射一般開始掐算,可他還沒算完就聽到了一聲尖叫,他被吓得一抖,猛地回頭,看見一位中年婦女正快步向他走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拍了他好幾下,“澄澄,你到底去哪了?因着你跑沒了,你奶的眼都要哭瞎了。你這孩子,大家都知道你爹去的突然,你接受不了,可你也不能丢下你奶啊,你看看你都瘦了,這臉色也難看,頭發都打绺了,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走走走,吳嬸送你回去。”
闫憬被自稱是吳嬸的中年婦人拉着胳膊帶進了小鎮,她一直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總結起來就是闫澄澄這個女孩不該因為她那個痨病鬼的爹死了就丢下她奶奶跑了,雖然她是受了刺激但也該多想想她奶,她奶都一把年紀了,剛死了兒子又跑了孫女,整天在家哭,眼都要瞎了。
闫憬已經回過神來,通過吳嬸的絮叨和自己夢到的那些事,他敢肯定現在的他就是那個被欺辱後還被啃食最後被磷火燃盡了白骨的少女,原來她叫闫澄澄,聽起來倒是和他的小名一樣,就不知道是不是同字了。闫憬将散在臉旁的一縷長發扶到肩後,趁着走到了暗處,伸手摸了一下,确認自己的第三條腿還在,才松了口氣。很好,雖然自己極有可能是遇上了傳說中的穿越,而且正好頂替了已經死去的闫澄澄的身份,但自己還是爺們,沒少東西。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嗯,也沒多東西,依然是一馬平川;再摸摸頭發,依然是及腰的長度。
闫憬的母親因為家裡一系列的變故後,常常把闫憬當成闫悅,讓他留長發穿女裝,随着年紀增長他還自學了僞音。他十五歲時拜師國夢真人,衣着風格改成了中性,每月去醫院看望母親時才穿女裝,但長發卻一直留着,常年就是一根木頭簪子将滿頭長發簪起。進入裂縫時,簪子就斷了,隻能勉強在頭頂挽了個小發髻,其餘頭發都披散着,打绺了也正常。
闫憬又一次把滑下的頭發甩到身後,想着自己和闫澄澄在相貌上應該是極為相似的,不然吳嬸也不會一眼就認定他是闫澄澄,他想了想,清咳了一聲,捏着嗓子問吳嬸現在是什麼日子了,他是不是錯過了他爹的頭七。
吳嬸順口回了一句,“今天就是你爹的頭七,你嗓子怎麼有點啞?”
闫憬又咳了兩聲,說話間用上了僞音,“哭太久了。我一想起我爹,我就……”他抽泣了一聲,擡起袖子擋住了臉,身子顫動了幾下,才放下袖子,眼裡滿是淚水,“還有我奶……”
吳嬸長籲短歎,說闫澄澄還是有孝心的,他爹他奶都是那樣的人,他還惦記着。她說到這突然停住了,有些疑惑的看着停下腳步的闫憬,問他怎麼了。
闫憬勉強止住了抽泣,“我忘了不少事,都不記得我爹生前的事了,我奶的事也是,但我想他們一定對我是極好的,不然我奶怎麼因為我跑了而哭的眼快瞎了。”
闫澄澄的奶奶當然不會真的把眼哭瞎,吳嬸隻是說的誇張了些,她那樣說是存了挑撥之心的,可沒想到這闫澄澄竟然說他忘了不少事,不記得他爹他奶以前是怎麼對待他的。吳嬸細細打量闫憬的神色,見他的神色不像是說謊,還眼淚汪汪的,心裡對他的話信了幾分,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腳步快了些,不一會就将闫憬帶到了闫澄澄的家。
闫憬看見那迎風飄揚寫着種苗兩字的幌子,心裡一歎,之前隻是疑心自己是穿越,現在看到這幌子,已經能确定六七分了,等看到因吳嬸那故作誇張的喊聲而走出來的老婦人時,他已經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應該是穿越了。但他心裡也不是太慌,畢竟做為一個跟随趕死隊出任務見多了稀奇古怪之事且不定時爆發幻覺的準精神病患者,隻要把穿越當成新的幻覺以平常心對待就行,反正鬼鬼飛不會不管他,遲早會派人把他救回去的。
闫憬微垂着眼,隻是在被鬼鬼飛派人救回去之前,他要找到他的因,還要找到拐走了闫悅那人的線索。還有他頂替了闫澄澄的身份,讓他能正大光明的在這一無所知的世間生存,那他就得報答這份恩情。想到這裡,他擡眼看向老婦人,與她四目相對後,他微微笑了起來,他想好了怎麼報答闫澄澄的恩情了。
老婦人田氏實在是沒想到會再見到闫澄澄,乍見闫憬時的确愣了愣,但她做了什麼她最清楚,她知道眼前這個與闫澄澄相貌幾乎一緻的人不是闫澄澄,尤其與他四目相對後,察覺到了他的惡意後,她越發肯定這人絕對不是闫澄澄,但這話不能當着吳嬸以及被吳嬸那大嗓門引來的左鄰右舍的面說出來。
田氏眼珠一轉,心裡有了打算,她顫巍巍上前一把抓住了闫憬的手,死死捏着,“澄澄啊,我的寶貝孫女啊,你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你去哪啊,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多日,可知奶奶我多擔心嗎?我日夜擔驚受怕,生怕你出事,那我可怎麼跟你爹交代啊。這頭發,這衣服,這這這,我的澄澄啊,你受苦了啊……”
闫憬見多了人世間的惡意,對于田氏這滿是暗示闫澄澄失了清白的話也不在意,事實上田氏的話也不假,闫澄澄可不就是受了苦出了事?他反握着田氏的手慢慢用力,直到田氏疼到頭上出汗說不出話來,他才開口,“奶奶,澄澄這不是回來了?以前是澄澄不懂事了,以後定好好孝順奶奶,聽吳嬸說今兒已經是爹的頭七了,爹,唉,澄澄忘了不少事,也不記得爹是如何去的了,也不知道他在地下是不是和奶奶一樣也為不懂事的澄澄難過。吳嬸,多謝你送澄澄回來,澄澄先去給爹上柱香。”
田氏忙帶着闫憬進屋,順手關上了門,她松手站在門後,等聽不見外面鄰居們的議論聲後,她從衣服裡掏出鈴铛,輕輕搖了起來。
闫憬此時背對着闫憬站在中年男子的牌位前,輕聲念着上面的字,“先考闫灏之墓,陽上女闫澄澄祀。”他念完挑了挑眉,那少女竟然真的與他同名,雖然同的是小名。他拿起牌位轉身,“我勸你省些力氣,不然我手不穩,這牌位可就摔了。”
田氏獰笑起來,“你果然不是那賤貨!我就說我不可能失手!你到底是誰,冒充這賤貨來我家想做什麼?”
闫憬在屋子裡最大的那張椅子上坐下,在田氏得意殘忍的笑容裡突然擡腳踩住了從椅子下竄出的中年男子闫灏。在他掙紮時,闫憬彎腰将手裡的牌位對着他的頭狠狠砸下,随着一聲古怪的響聲,牌位四分五裂,闫灏的頭上也流出了一些半凝固的褐色液體。
闫憬拍拍手,重新坐好,歪在椅子上抛着闫悅剛剛遞給他的匕首,似笑非笑的看着臉色大變的田氏,“現在我問你答,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他踢了踢不再掙紮的闫灏,“就算他吞食了自己孩子,也沒機會化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