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不再言語,好一會後,木繁枝摩挲着手爐開口了,“說來也是蹊跷,當初宋家鬧鬼都是在宋家二房宋義明的院子附近出現,就連那死在闫家的宋家三房宋新凱也說過鬧鬼就是在蘭月嫁過去後才發生的,他都懷疑鬼是蘭月帶過去的,這話當然不是真的,但這話是不是證明了另一件事呢,有人不滿蘭月嫁了宋義明,于是想以鬧鬼來吓退蘭月。”
木繁枝這話也有些道理,湛魁沉吟了會,“呂翔,讓人去試試來給宋新凱收屍的宋家三房,真的有人不滿蘭月與宋義明的婚事,這人也定是宋家人,極有可能是燒死宋家三房的兇手。”他起身,“老太太,我聽說你把看診的禦醫留下了?也好,若是有些本事,以後就留下他在家裡吧。時間也不早了,老太太早些歇息。”
湛魁幾人離去後,湛老太太就洗漱睡去了,她年紀大了覺少,再加上心裡擔憂湛蘭月,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就醒了,在床上歪了一會後,喚進靈秀給她梳洗。她先去隔壁房間看望了癱在床上已經認不出人的湛翰,坐在床邊握着湛翰的手,她長長的歎了口氣,“兒女們總以為自己那點子心思做父母的看不出來,魁兒還是老樣;笑俪啊,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但我冷眼看着,她倒也不全是為自己;木繁枝,哼,不提也罷。老爺,那可是才十幾歲的姑娘家啊,她們要讓她進湛家給魁兒做妾為你沖喜,我這心裡想信又不敢信。”
湛老太太怔愣愣的看着熟睡的湛翰,良久後又長長歎了口氣,“也罷,不管沖喜是否有用,我都收那姑娘做義女,為她尋個好人家備上一份厚厚的嫁妝嫁到遠方去。那姑娘在她那個家,也是受罪。”
湛老太太又絮叨了一會,便想去看看湛蘭月,靈秀進來攙扶她,“老太太,二姑娘來了。”
湛霜月這一夜根本就沒睡,一邊盯着湛韫院子裡的丫鬟小厮收拾湛韫的東西,一邊時刻注意着孔姨娘院子裡的動靜。好不容易到了天亮,她把湛韫送出門,千叮咛萬叮囑後目送他上了汽車離去,連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急匆匆的來了湛老太太的院子。她看天色還早,以為湛老太太還沒起,就想着先去看看湛翰,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湛老太太。
湛老太太拉着湛霜月的手往自己屋子裡走,“用早飯了沒?”見她搖頭,便讓丫鬟們準備擺膳,“我也還沒吃,吃完了我與你一起去看看蘭月。阿韫出門了?”見她點頭,湛老太太長歎了口氣,“他才十八,這一趟兇險異常,大帥怎麼就讓他去了。”
湛霜月笑着扶着湛老太太進屋,“他已經十八了,父親十八時已經上了好幾次戰場了,他去了五羊城隻是跟在二哥三哥後面學習,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誰也不能護他一輩子的,他終究要長大的,現在還有時間還有人護着可以慢慢長大,不是很好嗎?”她扶着湛老太太上榻坐下,“不說他了,蘭月可有說她怎麼會獨自一人回來的?”
湛老太太閉了閉眼,“她應該是還沒醒。大帥已經讓呂副官去查宋家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這件事你就不要過問了,你的婚禮定在年後,雖說該準備的東西都應該早就準備好了,但還是多查看幾次,免得有疏漏。霜月,祖母再問你一次,那幾個皇子,你真的決定了要嫁給六皇子艾坤?我倒覺得四皇子艾琰還不錯。”
湛霜月臉上笑容不改,“祖母,我真的決定嫁給六皇子了。四皇子再好,他不能成為湛家的助力,我自然不會選他。六皇子雖也不能為湛家出大力,但還有他外祖家肖家不是?等上春娶了肖貴妃胞弟家的肖筠,肖貴妃也該兌現她的承諾了。”
湛老太太便不再說什麼,與湛霜月一起用了早飯,便要去看看湛蘭月,靈秀進來說外面下雨了還夾着雪,湛霜月向窗外看了一眼,就說她自己去看看湛蘭月,讓湛老太太等她消息。惠秀忙拿過一件披風給她系好,看向湛老太太,“老太太,我陪二姑娘去吧,有什麼事我就先回來。”
湛霜月帶着惠秀正要去看湛蘭月,懷萱來了,見湛霜月時長出了口氣,她對着老太太行了個禮,“給老太太請安。”随即起身看着湛霜月,“姑娘,宮裡來人了,傳了帝上的口谕,大帥聽了,讓人來轉告姑娘。說是從三公主的長嫂駕鶴西去,讓姑娘與六皇子去祭拜。”
湛霜月微微皺眉,看向湛老太太,“既然是帝上口谕就不得不去了,祖母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了,你也不要太過焦慮蘭月,讓惠秀去看看吧。惠秀就麻煩你了,祖母,我就先回去換身衣服等六皇子了。”
湛霜月換了身素淨的衣服,卻遲遲等不來艾坤,她派人去宮門打聽,得知艾坤早出宮了,按時間算就比帝上的口谕遲一會,看方向是往去浦旗巷那邊去了。湛霜月撚着持珠若有所思,好一會後笑了笑起身,“那我們也往闫家去吧。”
湛霜月到闫家門前時并沒有急着下車,她透過車窗看向站在闫家門前的艾坤,他正與人說話,但那人被門擋住了,她看不清是誰。她盯着艾坤看了好久後,臉上浮出了厭棄之色,輕聲的自言自語,“若你與你母親一樣是個聰明人,我自不會對你做什麼,若你實在蠢笨又自以為是,那就不要怪我手狠了。”
湛霜月下了車,帶上帽子放下面紗,手搭着懷萱的胳膊緩緩走向闫家,在艾坤注意到她前,她先開口了,“六皇子叫我好等啊。”
艾坤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浮出微笑,“對不住,是我怠慢了湛二姑娘。”他說着就自然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拉湛霜月的手,卻被她避開了,他一怔,她已經從他身邊走過進了闫家大門,頭也不回的催促他也快些。
已經知道兩人來了的闫慎小跑着從靈堂過來迎接兩人,艾坤忙攔住要行禮的他,語氣極為感慨的說起前幾日來闫家,大奶奶還是好好的,沒想過竟得了急症去的這般快,想來闫泠泠定是難過極了。
闫慎聽他突然提到闫泠泠不由得一愣,還沒想好怎麼回話,湛霜月先說話了,“六皇子,該改口稱呼闫大姑娘為從三公主了。”說完也不等艾坤有什麼反應,她又看向靈堂方向再次開口,“煩請闫二爺帶我們去靈堂為大奶奶上炷香。”
闫慎在前帶路,湛霜月緊随其後,很快就到了靈堂,她邁步進去,餘光瞄了一眼裡面的人,夏芸的兩個孩子都在,也看見了跪在人群後面全身缟素的闫憬,而闫怿闫泠泠兄妹卻不在靈堂裡。她也不言語,接過闫慎遞過來的香,對着牌位拜了拜,上了香後又與闫慎說了幾句話就要走,卻被艾坤攔住了。她微側頭看着艾坤,“六皇子也去上香吧,我就在這裡等着。”
艾坤覺得湛霜月有些奇怪,深深看了她一眼後也去上香,剛把香插-進香爐,聽到靈堂外一陣喧嘩,夾雜着女人的哭喊聲,他回頭看去,一群披麻戴孝的人闖進了靈堂,為首的男子手裡握着刀,殺氣騰騰的掃視着靈堂裡的人,最後目光落在闫慎身上,大步向他走去時狠狠推了一把湛霜月。
湛霜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下,等回過神來想躲避時,已經被推了一把,身不由己的往後倒去,然後被人扶住了。她穩住身形後,看向還扶着她的腰沒松手的艾琰,神色淡淡的說了句多謝四皇子,便往一旁走了兩步,離不知道何時跪到了牆邊的闫憬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