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本以為他鬧的那麼厲害,闫老太太或者太太很快就會來找他,結果直到天黑透了,也沒一個人出現,甚至連晚飯都沒有人給他送來。他倒是也聽見了院子門口的鬧騰,隻是沒往心裡去,以為不是什麼大事,可現在看來,是大事。
闫憬肚子餓的叫了兩聲,闫悅從他胸前探出頭來,手裡抓着一個面包,笑眯眯的看着他,“哥哥,你吃不吃面包?”
闫憬嘴角一抽,眼角也忍不住跳了跳,以前他眼饞闫悅吃零食,便讓闫悅分他,可沒曾想闫悅與大王吃了都沒事的食物,他吃了就腹裡翻騰惡心一陣陣的想吐不說,還拉肚子,差點沒把他拉到歸西,此後他就是再餓也不敢再吃一口木廟裡拿出來的食物了。他擡手敲了敲闫悅的頭,“小東西心眼壞了啊。你自己吃吧,吃完出去幫哥哥看看外面是什麼情況。”
闫悅吃完就飄了出去,闫憬盤腿坐在床上打坐默念《南華真經》,還沒念幾句,闫悅就回來了,二話不說就鑽進了他胸口的木廟裡,隻露出一個腦袋,“哥哥,院子裡沒有人,屋子裡有人,但是沒人說話。院子外面有奇怪的東西,我害怕沒去看。”
闫憬摸摸闫悅的頭,“哥哥知道了,你回去跟大王玩吧。哥哥不叫你,你就暫時不要自己出來了。最近外面危險。”等闫悅回去後,他起身活動活動手腳後,撕開了枕頭,用布裹住手,借着月光把窗戶上的破裂封條一一扒下後,他從窗戶鑽了出去,沿着牆往闫老太太的屋子走去。院子裡果然如闫悅說的一樣,一個人也沒有。他慢慢走到了闫老太太卧房的窗戶邊,聽到裡面有聲響,便停下了腳步,仔細傾聽是什麼聲響。
闫憬越停越覺得闫老太太卧房裡的聲響奇怪極了,好像有人在裡面一邊吸食一邊啃食什麼東西一樣。他貼着牆一動不動,耐心等着那聲響消失,大概等了有半炷香的工夫,那聲響漸漸輕微,最後消失了。他屏住呼吸,下意識的去握左袖裡的百年,握了個空後他還愣了一下才想起百年現在極有可能是在湛昭手裡。他無聲的啧了啧舌,隻得捏訣等着,大概數息過後,卧房的窗戶猛地被撞開,一隻手抓了出來。他側頭避開,那手到處亂抓了一氣,什麼都沒抓到後又收了回去。
闫憬保持着捏訣側頭的姿勢沒動,再過了數十息後,那手第二次猛地探了出來四處亂抓。他看着明顯長了些的手,慢慢往後挪了半步,再次避開了。等那手又什麼都沒抓到打算收回去時,他立刻用還裹住枕頭布的左手抓了上去,等抓住後,右手早就捏好的法訣毫不客氣的順着那隻手往卧房裡丢去。
法訣好像打到了東西,但沒起效。闫憬也知道自己是個半吊子,既然沒起效,他也不戀戰,抓住那隻手狠狠的往下一折,聽到咔嚓一聲後,他松手沿着牆壁快速的往廂房退回去。快到廂房時,闫老太太屋子的門被猛力踹開,他立刻蹲下躲在荷花缸後面,屏住呼吸微微探出頭看過去,屋子裡有微弱的燈光灑出,把門口那一片都照亮了些,有人站在屋子裡,因背着光看不清臉,但憑身材推測應該是個男的。
闫憬動作不敢太大,便慢慢歪了歪頭想看清那人的臉,可沒想到,一隻手突然從那人身後伸出,一把将那人拖了回去。他無聲的緩緩吐了口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看一眼,正猶豫着,院門外響起了拍門聲,很急促很用力,拍了幾下後,有人喊了起來,竟是闫慎。
闫憬回頭看看廂房,又轉頭看了看闫老太太的屋子,算了算距離,一咬牙就要起身往廂房沖,誰知就在他起身的刹那,一隻手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讓他無法起身,随後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還捂住了他的嘴。他右手捏訣就要往後甩,聽到身後那人說話了,是個女子。
“闫二姑娘,是我,祝嘉,二爺讓我來給你送肉幹的。”
闫憬聽到祝嘉這個名字,先是疑惑,又聽到她說是二爺讓她來給自己送肉幹的,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身後的女子是誰,她是之前在T7火車上跟着湛韫的那個少女。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不要再捂着他的嘴了。可沒想到祝嘉不但沒松手,反倒捂得更緊了些。
“這院子裡有綠僵,千萬不要發出大聲響引來它的注意。你莫怕,我先帶你離開院子。”
闫憬聽到這話,頓時覺得祝嘉好像也不靠譜,她沒聽見闫慎在院門那快把整個天京城都驚醒的喊聲嗎?他又拍了拍祝嘉的手,伸手指了指院門,聽到祝嘉輕輕咦了一聲,他心裡以為她終于發現院門口有喊聲了,誰知下一秒他就差點被她的話給氣死。
“不能從院門走,那樣也很容易引來綠僵的注意,我們沿着牆邊到圍牆那裡出去,先離開闫家,外面有我的同伴接應,沒事的。”
闫憬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扯下了祝嘉的手,微微回頭壓低聲音詢問,“你是真沒聽見院門口的喊聲嗎?那麼大的聲音,整個天京城都要被喊醒了。”
祝嘉微側頭疑惑的與他四目相對,“哪有喊聲?什麼聲音都沒有啊,所以我才讓你不要弄出大動靜來的。”
闫憬神色一凜,祝嘉沒有聽見院門外面闫慎的喊聲?隻有他聽到了?他盯着祝嘉的雙眼,後者臉上滿是疑惑,眼神裡也滿是不解,看起來不像是說謊。他垂下眼,為什麼隻有他聽到了闫慎的喊聲?這與白天在靈堂時的經曆可以說是異曲同工,那時的他喊了門口的人把闫靜甯闫嘉新接出去,他們卻好似完全沒聽到他的喊聲,現在則是他聽到了闫慎的喊聲,而旁人,也就是他身後的祝嘉卻沒聽到。
祝嘉探頭看了一眼,左右看看後,蹲着慢慢繞到了闫憬對面,有些猶豫的開口,“我聽二爺說過你好像因總能碰上髒東西而有了些旁人沒有的本事,既然我聽不到你卻能聽到院門那裡有喊聲,那大概是真的有喊聲的,隻不過是不是人的喊聲就不好确定了。不過這樣的話,倒是可以利用喊聲把綠僵引開,方便我們逃出去。你待着别動,我把綠僵引到院門去。”
祝嘉剛要起身,被闫憬一把拉住了,“院門外的喊聲沒了。我們躲回廂房裡,沿着牆過去,從窗戶進去。”
祝嘉一愣,“去廂房被堵住了可就完了。”
闫憬笑了笑,“我還有用呢,闫家應該不會就這樣讓我死了的。”他說完微微起身沿着荷花缸的缸沿打量着院子,院子裡依然空無一人,但有極淡的腥臭味順着風在院子裡飄蕩,證明院子裡是有東西的。他又看向闫老太太的屋子,燈依然亮着,門口那人被拖走後就沒有再出現,門口處空無一人。
闫憬在身上到處摸了摸,都沒能找到可以砸出去引開綠僵的東西,他轉頭看向祝嘉,“肉幹呢?”
祝嘉又是一愣,從身側的小包裡拿出一個紙包遞過去,“這是牛肉幹。”
這下是闫憬愣了,“你家二爺就給我這麼點肉幹?”
祝嘉忙搖頭,“是我就帶了這麼點,其餘都在闫家外面我同伴那裡。我就是先進來探探情況的。”
闫憬拿過紙包掂了掂,猛地發力丢向了闫老太太的屋子,一陣帶着腥臭味的風呼嘯而過,随即一個人形的東西落到了門口,伸手去抓地上的紙包。他立刻起身拉住祝嘉貼着牆快步往廂房的窗戶走去,那東西撿起了紙包嗅了嗅,就丢了,繼續往屋子裡走。
闫憬警惕的注視着那東西進了闫老太太的屋子,腳步稍微快了些,帶着祝嘉轉過拐角,先讓她跳進廂房,他正要爬進去時,察覺有異樣,一回頭就見一張腐爛到看不出原本面目的臉已經快貼到他肩上了,見他回頭那東西曲起的雙手立刻抓向他的臉。他仰頭閃躲卻一頭撞在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疼得他眼前一陣發黑,再想躲時已經來不及,被那雙手死死掐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