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頭皮都麻了,緊緊抓着兩個孩子不敢松手,現在是留在靈堂裡也不行,出去到院子裡也不行。他瞄瞄棺材又瞄瞄院子裡的井,心裡大罵這些死東西就不能商量一下在同一個地方守株待兔嗎?給人留條活路這麼難嗎?還有為什麼非得搞孩子呢?靈堂裡又傳出驚叫聲,他回頭看去,認出那人是夏芸的丫鬟,此時正站在棺材旁擡頭看着直挺挺站在棺材裡的夏芸,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闫憬直覺大事不妙,想着要是動起手來,在靈堂裡可沒院子裡好施展,而且院子裡還有那麼多人,多少有能幫上忙的吧。他見丫鬟突然伸手抓住了棺材沿,咬牙切齒的用力拉着,那架勢像是要把棺材拉翻,他不再猶豫,用力拖着兩個孩子往門口快步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錯覺,闫憬覺得自己走的很快,但一直走不到門口,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的腳擡不起來了,而且他的雙手也開始松開,兩個孩子随時會脫離他的手。他心裡發急,忍不住沖門口大喊起來,“你們都眼瞎了嗎?快把甯姐兒新哥兒帶出去!要出事了!”可不管他怎麼喊,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人卻無動于衷,就似沒聽到他的喊聲一樣。
闫憬身子突然一僵,有滑膩的東西舔了他的脖子,接着他就聽到了第三聲輕微的笑聲,這次就在他的身後,伴随着笑聲還有一股夾雜着淡淡花香味的腥氣湧了過來,讓他惡心的都快吐了。就在他惡心得不得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雙手松開了,兩個孩子的手從他手心裡滑落,然後就是急促的奔跑聲。
闫憬心裡咯噔一下,聽聲音兩個孩子是往棺材的方向跑了,他右手捏訣猛地往身後一丢,左手握住袖中的百年橫在身前,深吸了口氣往前跑了幾步後往一旁閃開再轉身去追兩個孩子。他以為這樣做至少能拖延一下身後的東西,卻沒想到他轉身去追孩子的瞬間,那東西就擋在了他身前,逼得他不得不急停住腳步。
攔住闫憬的是夏芸的丫鬟,此時的她眼神呆滞,嘴裡無聲不停念叨着什麼,而在她身後,兩個孩子已經到了棺材旁,都墊着腳伸手去拉夏芸的手。闫憬急了,剛要出聲阻止,随即就察覺有東西快速接近他,他本能的右手捏訣,可才捏到一半,他就被一股巨力擊中,整個人橫飛出去從棺材下面穿過撞到牆才停下。
闫憬呲牙裂嘴的掙紮着起身,撞飛他的那東西此時跳到了棺材上,正用鎖鍊鎖住夏芸的脖子把她往棺材外面拽。他揉了揉生疼的鎖骨,撿起百年橫在身前,警惕的看着那東西。那東西,或者說是人形怪物,他是第三次見了,之前兩次都在是桦蔭鎮田氏詐屍的那一夜,一個大些的人形怪物催化了田氏化僵,另一個小些的人形怪物殺了化僵的田氏。現在靈堂裡的這個人形怪物,看起來是要滅了夏芸。
闫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棺材下面的地面,剛才他被撞的從棺材底下穿過時,雖沒看的太仔細,但還是看見棺材背面的那張臉張開了眼睛,臉上還露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他覺得那張臉在哪見過,腦裡快速的回想着,終于有一個人的臉與棺材背面那張臉對上了。
吳玉生。
這就有大問題了。闫憬很清楚的記得吳玉生在T7火車上被消滅了,難道那時有人救走了吳玉生?可就算真的有人救走了吳玉生,他能力不足沒能發現,湛韫和他的兩個手下也沒發現嗎?還是說當時被消滅的不是吳玉生?他搖了搖頭,覺得這不可能,那麼現在棺材背面的那張臉真的是吳玉生嗎?他想到這裡,又想起了當初在T7火車上很多的不合理之處,當時他太過憤怒,竟完全沒察覺到闫澄澄的亡魂在那輛火車上出現是多怪異的事。
闫憬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别再去想T7火車上發生的事,他現在要想辦法帶着兩個孩子離開靈堂,還要想辦法确認棺材背面那張臉到底是不是吳玉生的,如果是,他正好還有些問題需要吳玉生回答。他收起百年,集中精神用雙手捏訣,然後就等着,等那人形怪物成功的滅殺了夏芸離開時,他就甩訣跟上去離開靈堂。
想法極為美好,但現實往往都不如人意。人形怪物連拉幾次都沒能把夏芸從棺材裡拉出去,反倒被轉過身來的丫鬟狠狠推了一把,差點摔進棺材。看到這一幕的闫憬,眼角忍不住跳了跳,一時間覺得自己剛才打算跟着人形怪物突圍的念頭好像行不通。他突然嗅了嗅鼻子,那股夾雜花香的腥氣味又出現了,頓時勾起了他脖子被滑膩東西舔過的不好回憶。
闫憬生怕再被什麼奇怪的東西舔上一口,破罐子破摔的把訣對着腥氣味湧來的方向甩了過去,微弱的電石火花間,有什麼東西被訣打中了,然後,腥氣味大盛,讓他惡心的終于忍不住吐了起來。就在他連膽汁都快吐出來時,他聽到有人喊了一句“闫二姑娘”,随即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下意識的抓住那隻手用力推開,直起身貼着牆,微側頭去看是什麼東西拍他的肩,結果卻看見了湛昭。
湛昭的臉色有些蒼白,又伸手過來,但這次沒去搭闫憬的肩,而是拉住了他的胳膊,“二姑娘,快些出去,靈堂失火了。”
闫憬一怔,下意識的想說靈堂沒失火,可下一秒他就感覺到了炙熱的高溫迎面撲來,他擡手擋在臉前,微眯起眼,盯着被熊熊大火包裹的棺材,在那直達屋頂的火焰裡,一張拖着長舌頭的臉在不停四處飛,但很奇怪,它似乎不能飛出大火。他也真切的看清楚了,那的确是吳玉生的臉。他心裡一動,不顧拉着他的湛昭,竟往前走了兩步,看着那張臉問了幾個問題,“玉生哥哥,到底是誰殺了你又把你變成了這樣?你是來找我的嗎?”
那張臉好像想要回答,它也的确張嘴了,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且在它張嘴的瞬間,棺材爆開了,帶着火的木屑四處亂飛。闫憬被湛昭一把拉了回去摟在懷裡,為他擋住了所有飛向他的木屑。
闫憬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懸停在湛昭身側的木屑,馬上又看向那張臉,但火勢實在太大了,整間靈堂都燒了起來,除了熊熊火焰,什麼都看不清了。闫憬劇烈咳嗽起來,翻了個白眼就閉上了雙眼任憑身子往地面摔去,他猜湛昭應該是不會讓他摔到地上的。也确實如此,他感覺自己被湛昭抱了起來,然後有急促的風聲從耳邊掠過,接着他就聽見了闫泠泠驚慌的哭喊聲。
闫憬閉着眼聽着周圍的動靜,除了闫泠泠的哭聲,還有闫靜甯與闫嘉新的哭聲,闫老太太安撫他們的說話聲,以及闫慎聲嘶力竭的喊聲,他在喊救火。他又等了會,沒等到湛昭把他放下來,就裝模作樣的咳嗽起來,沒咳兩聲被口水嗆了下,頓時咳了個昏天暗地,連眼淚都咳出來了。也因此,他被湛昭放下了。
闫憬捂着胸口努力的平複咳嗽,好一會後才擡起頭來淚眼汪汪的看着神色複雜的闫老太太,猛地撲過去,跪倒在她面前抱住了她的腿,抽抽噎噎的哭個不停,“老太太,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再也不能伺候老太太了。這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靈堂,怎麼就、怎麼就……大奶奶啊,多好的大奶奶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可憐的甯姐兒新哥兒啊……”
闫老太太聽着闫憬越來越不像話的哭訴,眉頭死死皺着,對倪嬷嬷使了個眼色,後者帶着兩個嬷嬷上前連拉帶拽的把闫憬扶了起來,又半扶半拖的要将他帶走,卻被湛昭叫住了,“闫二姑娘,稍等。”
闫憬回頭,見湛昭臉色蒼白,小腹處的衣服似乎濕了一塊,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正定定的看着他,見他回頭又不說話了。闫憬有些懵,心裡嘀咕這人什麼毛病,叫住他又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他微微歪頭,“湛四爺,叫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