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昭突然笑了笑,“倒也沒什麼大事,忘了向闫二姑娘說聲謝謝。”
闫憬更加懵了,完全不知道湛昭的這句謝謝是從何而來,他打算問問清楚,可兩個嬷嬷一起發力快步拖着他往院門走去。他癱着身子任憑兩個嬷嬷拖着,想着他可沒做過什麼會讓湛昭道謝的事啊?反倒應該是他向湛昭道謝才對,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畢竟是湛昭從失火的靈堂裡救出了他。
闫憬被兩個嬷嬷直接拖到了闫老太太的院子裡,被推進了角落的廂房裡,随即門被反鎖了。他從地上爬起來,打量着四周,座椅床櫃都有,雖陳舊但很幹淨,一看就是有人經常打掃的。他拎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對着嘴一口氣把裡面的水喝光了,打了個飽嗝後放下茶壺,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媽呀,清醒多了。”
闫憬拍打着衣服上的灰,拍到左邊袖口時,手不由得一頓,随即手伸進袖口裡四處摸了摸,又用力甩了甩袖口,沒有甩出任何東西。他臉色一沉,輕聲的喚出闫悅,低聲問她有沒有收起他的百年,見她搖頭,他沒多說什麼,等她回了木廟後,他慢慢坐了下來,想着百年應該是丢在靈堂裡了,但現在靈堂已經被燒,他也被鎖在了房間裡,要怎麼找回百年呢。
不知為何,闫憬突然想起了湛昭叫住了他對他說謝謝的事,那時湛昭手裡拿着東西,他想了想湛昭拿東西的樣子,自己擺出了相同的動作後,心裡一個咯噔,這完全就是反握百年的姿勢。他心裡湧起了一個不好的想法,百年大概率在湛昭手裡,可湛昭為何要對他說謝謝呢?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着該怎麼從湛昭手裡把百年拿回來,可越想越沒頭緒,火氣卻越來越大。
闫憬猛地起身一腳踹飛了凳子,又一把掀翻了桌子,随手抓起一個凳子對着窗戶就砸了過去,封住窗戶的也不過是木條,被他下了死勁的這麼一砸,碎了滿地。他還不解氣,又拎起一個凳子對着門狠狠砸了過去,門當然不會像封窗戶的木條那麼容易砸開,反倒把凳子摔斷了凳腿。他四處看看,拎起斷了凳腿的凳子又砸向衣櫃與床,噼裡啪啦一頓狠狠砸了一頓後,他丢了凳子長長出了口氣,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闫老太太院子裡的下人都聽到了廂房裡的巨大嘈雜聲響,但沒闫老太太吩咐,誰也不敢靠近看看廂房裡的二姑娘怎麼了。等闫老太太終于從夏家那裡脫身回到院子,聽嬷嬷來報說闫憬鬧了一下午後,臉色冷極了,回頭看着倪嬷嬷,“叫太太來。”
太太很快就到了闫老太太的院子,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不止因為夏家人來鬧事,還因為闫泠泠昨晚從湛笑俪的莊子回來後就一直魂不守舍,今天又遭遇靈堂失火被吓得不輕,整個人在靈堂失火時還知道哭,可被她帶回自己的院子後沒一會就呆呆坐着愣神,不搭理任何人。她正急得不行,倪嬷嬷急匆匆的來了,讓她快些去見闫老太太,說是二姑娘下午在闫老太太的院子裡大鬧了一場。
太太進了屋子,就見闫老太太歪靠着抱枕,春香正為她揉着太陽穴。太太喚了一聲老太太,便站着不再言語,等着闫老太太發話。闫老太太先是長長吐了口氣,睜開眼後示意春香出去,等春香出去關好了門,她才看着太太冷笑了兩聲,“太太好大的心啊。大姑娘剛成了從三公主,太太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湛若星這個過繼在湛家主母名下的湛家嫡五少都入不了你的眼了。那太太覺得眼下,這天京城裡有哪位世家公子能配得上大姑娘呢?”
太太以為闫老太太這幾日已經對她那天強行送闫泠泠去她大舅舅家一事不追究了,萬沒想到會此時突然提出,她捏緊了帕子,心裡斟酌着該如何回話。闫老太太沒等她回話,又長長歎了口氣,“二姑娘怕是聽到些什麼風聲,下午鬧騰的厲害。”
太太一怔,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怎麼又扯到了闫憬,她想了想,臉色突變,嘴唇蠕動了幾下,但到底沒敢跟闫老太太說那天湛昭聽到了她對闫泠泠說的那些話,心裡卻已經認定湛昭定是把她的話告訴了湛笑俪,湛笑俪向來護着湛昭,于是為了報複她,便向闫憬說了些什麼。
闫老太太看她神色緊張,知道她定又做了什麼,不由得大怒,“蠢貨,你都做了什麼!你是要毀了闫家嗎?你忘了我們為何千方百計的要将二姑娘送入湛家沖喜嗎?為得不就是能讓大姑娘成為湛若星正妻的機會多上幾分嗎?眼下大姑娘成了從三公主,嫁給湛若星做正妻已經十拿九穩的事了,你卻做了什麼?”
太太緊緊抿着雙唇不言語,眼裡卻閃過不甘,等闫老太太不再言語,她才開口,聲音都有些顫抖,“就算是個從公主,我女兒也是公主了,這天京城裡的世家子弟,我女兒想嫁誰就嫁誰。老太太也莫說我心思大了,若是放在以前,湛若星的确是不錯,可放在現在,别說他了,就是湛家那嫡出的幾位少爺,我女兒也嫁得!”她深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苦笑之色,“母親愛女,總是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湛若星說是過繼在湛家主母名下的嫡子,可這天京城世家裡有多少人承認他的地位?湛家可是有四位嫡出的少爺的!”
闫老太太冷冷看着太太,“所以呢?你看上了湛四少湛朦皊?太太,莫要做夢了,莫說大姑娘是個從公主,她就是個真公主,也嫁不了湛朦皊。湛家在天京城裡是何等地位,我們闫家在天京城又是什麼地位,你不清楚嗎?”她臉露疲憊之色,“二姑娘一日未入湛家沖喜,太太與大姑娘就一日不得出家門。倪嬷嬷,把我的話傳下去。太太,你若是敢出家門一步,就不再是我闫家人了。”
太太又氣又急,身子都輕輕抖了起來,正要與闫老太太争辯,春香突然在門口喊了一聲大姑娘來了,她話音未落,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了,闫泠泠淚痕滿面的跑了進來,撲到了闫老太太面前,“祖母,你快去看看吧,大哥與夏家人打了起來,他、他拿刀、拿刀,殺了人!”
闫老太太與太太皆是神色大變,急忙都起身往外走,剛出了院子就聽到了吵鬧聲,還有人一聲聲喊着闫怿殺人了快些報官,随即兩人就看見闫怿手裡握着一把滿是血的尖刀神色驚慌的跑了過來,見到兩人,闫怿一邊喊着救命,一邊握着刀就跑了過來。闫老太太厲聲讓他站住,他先是停了一步,可回頭見夏家人追了上來,他又慌了,不顧闫老太太的喝止,又向她與太太跑了過來。
太太雖時常氣闫怿不成器,但眼下看他神色慌亂至極,心裡又極為不忍,忙讓他快些躲到她身後。等闫怿躲到了她身後,她忙伸出手臂護住他,“老太太,這事興許有什麼誤會,先問問吧。”
闫老太太還未說話,躲到了太太身後的闫怿突然笑了起來,聲音有些尖細,“太太,哪裡有什麼誤會,他就是殺了人啊。他殺了我哥哥。太太,殺人要償命的,你要是護着他,那你就替他去償命吧。”
闫怿話音未落,手裡握着的尖刀就刺進了太太的腰,又立即拔-了出來,再要繼續刺時,太太已被人一把拉開,他刺出的一刀落了空,手腕也被來人緊緊握住用力往下一折,他卻似乎沒感覺到疼痛一般,還在笑,“湛四爺還真是好人啊,太太那麼看不起你的出身,你卻還願意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