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慎本還以為是那大夫危言聳聽,可等到急匆匆趕來的邰大夫也說了相同的話後,他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等邰大夫走了,他詢問倪嬷嬷為何闫老太太會突然昏倒,倪嬷嬷自然不敢隐瞞,把闫老太爺被警局扣下的事說了。
闫慎頭疼欲裂,跌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陽穴良久後才開口,“我去警局看看老太爺,你照顧好老太太。”他看向孫萍,“我走後讓人把大門二門都上鎖,誰都不許出去。”
闫慎走了後沒多久,太太那邊來人傳話讓孫萍過去,孫萍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昏睡中的闫老太太,隻得起身,囑咐倪嬷嬷與春香好好照顧闫老太太,她去太太那邊看看就回來。孫萍剛進太太的院子就聽到了太太的罵聲與闫泠泠的哭聲,她腳下一頓,實在是不願這個時候進去觸黴頭,可不去又不行,隻得放慢了腳步,示意丫鬟們先不要通報。
闫泠泠被送回太太的院子後,就進了太太的卧房,坐在太太身邊哭,把睡着的太太生生哭醒了,太太一看她哭的那麼慘,心疼壞了,強撐着半起身問她出了什麼事。得知闫老太太說了要把闫憬給湛昭做妾而闫憬也答應了後,太太頓時氣得胸膛不斷起伏,她當然知道這件事是假的,當初她與闫老太太謀劃良多是為了讓闫憬入湛家沖喜,為闫泠泠嫁給湛昭鋪平道路的。她氣得不是闫老太太模糊了沖喜一事而用了做妾引得闫憬入局,而是氣闫老太太怎麼能直接當着闫泠泠的面說出來,讓闫泠泠如此傷心。
太太強撐着身子勸慰闫泠泠,差點就把沖喜的事說了出來,還好闫泠泠被她哄住了,此時雖還在哭,但情緒已經平穩不少。太太這才放心些,讓人把孫萍叫來,說是有事吩咐她。等孫萍進了屋子,闫泠泠趴在太太身上有一聲沒一聲的抽泣着,太太拍着她的背,看着孫萍,“老太太把二姑娘安排住哪了?”
孫萍一頭霧水,她怎麼可能知道闫憬被闫老太太安排住在哪裡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嬷嬷,有個嬷嬷上前了一步,“聽說是留在了老太太的偏房裡。”
太太冷笑兩聲,“你去回老太太,就說我說的,我這院子寬敞,大姑娘這段日子也住在這裡,就讓二姑娘也住過來,她們姐妹好多相處。”
孫萍不知道太太與闫老太太之間出了什麼事,她遲疑了下,“太太,隻怕現在是不行的。老太太昏了過去,邰大夫說不能再受刺激了,不如等老太太醒了,我再跟她說二姑娘的事?”
聽到闫老太太昏了過去,太太愣了愣,闫泠泠也猛地回頭,“祖母怎麼會昏倒的?出什麼事了嗎?”
孫萍剛要回答,太太猛地擺手,“那你直接把二姑娘叫過來,你親自去叫她!”
孫萍不敢拒絕太太,便急匆匆的回了闫老太太的院子,問起闫憬在哪,卻是沒一個人知道。倪嬷嬷說闫憬被關在了偏房裡,可孫萍打開偏房的門,裡面卻沒人。她慌了,忙讓人去回太太,自己帶着幾個丫鬟先把闫老太太的院子找了一遍,又急忙忙的帶人出了院子在府裡到處找,到了後門,見後門開着,而守門的小厮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一顆心沉到了底。
兩個嬷嬷用水潑醒了小厮,問他出了什麼事,小厮看着孫萍滿臉迷茫,直說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就聽到有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敲了頭。孫萍緊緊揪着手帕,思前想後了好一會後,讓她身邊的一個嬷嬷去找闫慎,告訴他闫憬跑了。
闫慎直到天亮才回來,滿臉疲憊。孫萍守着闫老太太也是一夜沒敢合眼,等闫慎看過闫老太太後,她跟在他身後到了堂屋裡,輕聲告訴他還是沒找到闫憬。闫慎揉着太陽穴,“大概是躲在了哪裡。她除了闫家還能去哪裡?這會天亮了,再找。”
丫鬟小厮又在闫家裡到處找了一遍,最後在田姨娘以前住的那個院子裡被燒焦的樹下找到了闫憬,他坐在破壁殘垣上,呆呆的看着遠處。孫萍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二姑娘,你去了哪裡,大家都快急瘋了,找了你整整一夜。”
闫憬昨天本來是想趁着闫家亂糟糟的時候溜出去不再回來的,他也的确這樣做了,隻是溜出去還沒走到巷口就遇到了祝嘉,她來回踱步還不時探頭往闫家的方向看一眼,見到突然出現的他,她大吃一驚,忙把他拖進了巷口一戶人家,問他怎麼會出來的。闫憬定定的看着祝嘉好一會後,突然一笑,說當然是因為祝嘉和元鴻沒有把肉幹給他啊。
祝嘉半信半疑,從堂屋裡拎出了大概二十斤左右的肉幹,詢問闫憬要這麼多肉幹做什麼。闫憬翻看着肉幹,都是上好的黃牛肉,對于祝嘉的疑問,他漫不經心的說當然是要吃的,畢竟他在闫家日子也不好過,時常沒有飯吃,才求了湛韫給他弄些肉幹。他說到這裡就又盯住了祝嘉的雙眼,問她湛家有誰需要沖喜。祝嘉一臉迷茫,說她也是昨夜才第一次聽說湛家要沖喜這事,問了旁人也都是說沒聽說過,她與元鴻商量要不要把這件事拍電報告訴湛韫,元鴻覺得拍電報不安全,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五羊城。
闫憬想了想,又問祝嘉與他現在所在的這房子是怎麼回事。祝嘉說是湛韫吩咐的,讓她帶人保護闫憬,她就租下了這房子。闫憬便四處看了看,問能不能在這裡睡一覺,得到祝嘉的同意後,他拎着肉幹就進了旁邊的卧房,和衣躺在床上蓋着被子沉沉睡去。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祝嘉讓人給他做了宵夜,他飽食一頓後,便拎着肉幹在祝嘉的幫助下,翻圍牆回了闫家。
闫憬先叫出了闫悅讓她把肉幹收進木廟,然後避着人在闫家四處溜達了一圈,得知太太被闫怿刺傷,闫老太太又因為闫老太爺被警局扣下而昏迷不醒,他隻是挑了挑眉,回到了田姨娘之前住的院子,他總覺得這個院子還有問題,之前一直沒機會再來查探,趁着現在闫家兵荒馬亂,他正好細細查探一番。
闫憬一直覺得田姨娘養那兩棵芭蕉樹是有意的,若是她真的喜歡芭蕉樹,為何沒在桦蔭鎮的家裡種呢?他用樹枝扒拉着芭蕉樹下的土,快進臘月了,土被凍硬實,用樹枝實在是扒不開,他撇了撇嘴,拿出了芮明送他的擀面杖一邊撬土一邊在心裡把湛昭罵了個狗血噴頭,要是百年在手,那還需要這麼費力。
闫憬把兩棵芭蕉樹下都撬了一遍,什麼都沒發現。他長出了口氣,随手扯了一把枯草擦幹淨了擀面杖上的土後收起了擀面杖,在破壁殘垣裡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下,百無聊賴的揪着枯草雙眼直愣愣的看着遠處發呆,直到被孫萍找到。
聽到孫萍的問話,闫憬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頓時滿眼淚水,“老太太要我給湛四爺做妾,我不願意,姐姐也不願意,可老太太說我的命格能讓湛四爺飛黃騰達,這樣的話,湛四爺就會娶姐姐做正妻了。我害怕就躲到了這裡,昨夜你們在外面喊我時,我真的害怕極了,不敢回應你們。二奶奶,求求你,你放我走,我離開闫家回鄉下去,以後絕不回來了。求求你了,二奶奶。”
得知闫憬被找到,闫慎急匆匆趕過來,正好把闫憬說的那番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沉着臉上前打斷了闫憬的話,“二姑娘是累得說胡話了,我們家雖不是高門大戶,但絕不會做出二女共侍一夫之時。二姑娘定是聽岔了老太太的話,你先帶二姑娘梳洗,再把她送到太太院子裡,與泠泠一起照顧太太。”
孫萍使了個眼色,幾個丫鬟便拖得拖拉得拉,将闫憬帶走了,她看着闫慎難看的臉色,心疼不已,“你也要顧着自己身子,我與孩子可還得靠你呢。你也回去休息,我把二姑娘送到太太那邊,我就去守着老太太。老太爺那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