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如何呢?闫慎到處求人,好話說遍,連小黃魚都送了兩條出去,卻隻得到了保證不讓闫老太爺餓着。他也無法,回闫家前先去了盧氏那裡想與闫潇商量個方法,但沒想到闫潇聽說闫老太爺被警局扣下了,竟讓下人直接把他推出了門,說自己也是自身難保實在無能為力。闫慎呆在盧氏門口,良久才轉身回了闫家。
闫慎看着孫萍擔憂的眼神,勉強笑了笑,“我下午再去打點打點,總不能讓老太爺吃苦頭。”
孫萍不再說什麼,回了自己院子,見闫憬披頭散發正與丫鬟嬷嬷對峙,她忙上前問出了什麼事。闫憬一把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說是丫鬟嬷嬷都說她該知足,能給湛四爺做妾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可他不想做妾啊,他也想一身大紅被夫婿迎進門去,做個堂堂正正的正室娘子。他說到這裡情緒越發激動,一把甩開了孫萍的手就向院子的水井沖了過去,等衆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扒住了井沿,半截身子都進了井裡。
孫萍驚叫起來,還好井旁有個打水的嬷嬷,一把就抱住了闫憬的腰,用力把他拽了出來。闫憬順勢坐倒在地,一邊哭一邊說自己不要做妾。孫萍一個頭兩個大,忙示意嬷嬷們把闫憬拉了起來,還示意把她的嘴捂住,随即就把闫憬帶到了太太的院子裡,借口還要去照顧闫老太太就頭也不回的快步出了太太的院子。
晚飯時,孫萍聽下人閑聊,說太太讓人狠狠打了一頓闫憬,還威脅他若是再哭鬧就弄花他的臉把他送到窯-子裡去,闫憬畢竟小,被太太給震懾住了,竟連哭泣都不敢,被太太身邊的嬷嬷拖去了院子後面的廂房裡關着,說是等他想清楚了才會放他出來。孫萍捏着筷子怔怔出神,她多少知道要讓闫憬去湛家沖喜的事,眼下闫憬連做妾都不肯,一旦他知道了實際上是要去沖喜,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闫慎回來時就見孫萍捏着筷子在發呆,女兒闫靜恬被奶嬷嬷抱着喂飯,他逗了闫靜甯一會後示意奶嬷嬷把她抱下去,才回頭問孫萍在想什麼。孫萍遲疑了下,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與闫慎說了,“二爺,湛家可從未透露過有誰要沖喜,怎麼老太太與太太就非要促成這事呢?會不會是被人騙了?”
闫慎知道闫老太太與太太要讓闫憬去沖喜後,也是托人打聽了,可也沒能打聽到湛家有誰要沖喜。湛老太爺卧床已經多年,要沖喜也不必等上好幾年;湛魁正當壯年身體極好,說他要沖喜倒不如說再納一房妾更有可能;湛家那些個嫡出庶出的少爺們也沒聽說誰有個三病六災要沖喜才能好。他也擔心闫老太太與太太是不是被騙了,可他又旁敲側擊的從太太口裡得知,湛家需要闫家女孩沖喜一事是湛笑俪親口說的。既然是湛笑俪說的,這十之八九是真事了。
闫憬拿起筷子,“既然老太太與太太都言之鑿鑿,想來是确有此事的。二姑娘到底是替了泠泠,我隻希望她沖喜的對象是闫家的少爺們,哪怕是湛若星,也行。畢竟我們騙了她在先。”
如今闫家上下所有的事務都壓在夫妻二人身上,随便聊了幾句闫憬,便揭了過去,談起了家裡的正事。闫慎打算辭退一批下人節省開支,想來想去,竟隻有剛沒了母親又逃了父親的闫靜甯闫嘉新兩人的院子裡可以辭人。闫慎心下不忍,孫萍便勸慰他,把兩個接到她院子裡來,與闫靜恬養在一處便是了,隻要闫靜恬有的就不會少那兩個孩子的份。
孫萍吃完了飯,趁着天色還早,便去了一趟太太的院子,說了把闫靜甯闫嘉新養到她院子裡,然後把夏芸院子裡的下人全部辭退一事。太太躺在床上,臉色不正常的紅着,精神也極為亢奮,她進去時,她正拉着闫泠泠的手說着什麼,眼睛亮的吓人。聽了孫萍的來意,太太沒有太在意,擺了擺手,讓孫萍與闫慎自己看着辦,隻要不動她與闫泠泠院子裡的人就行。
接下來的十來天,闫家處于特别壓抑的氛圍裡。闫老太太醒來落下個口齒不清的病根,她既心急闫老太爺還未從警局出來之事,又心急自己竟口齒不清,本就窩着火氣,等見到被太太狠狠蹂躏了一番臉上帶傷的闫憬後,急得連話都說不出了。而被人擡來的太太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闫憬心思野了要好好管教之類的話,卻不提防闫老太太抓起桌上的茶杯對着她狠狠砸了過去,正好砸在她額頭上,疼得她慘叫起來。
闫老太太指着闫憬的臉,一字一頓的問太太,“是,你傷了,二姑娘,的臉?”
正用帕子按住太太額頭的馮嬷嬷看見了闫憬臉上的傷,不由得一愣,太太雖讓人折磨闫憬,但絕沒有傷他的臉。馮嬷嬷見闫老太太滿面怒色,咽了口唾沫低頭,“回老太太,這事與太太無關,太太真的是把二姑娘當做親生女兒對待的,怎麼會傷了她的臉呢?”
闫憬蜷縮在闫老太太腳下,緊緊抱住闫老太太的腿,“老太太,老祖宗,求你救救澄澄吧,太太整日對澄澄不是打就是罵,罵澄澄不要臉勾-引湛四爺,可澄澄真的沒有。澄澄不願給湛四爺做妾,那日跳井尋死以明心意,被二奶奶叫人救下了,老太太不信可以去問二奶奶。二奶奶把澄澄送到太太的院子後,姐姐也不搭理澄澄了,太太不光打罵我,還讓我與丫鬟一起做事,我動作慢些,太太就讓三位嬷嬷扣我的臉,說是扣爛了就不能勾-引湛四爺了。”
太太騰的起身,“你胡說!”
闫憬的身子抖了起來,整個人都想要躲到闫老太太腿後面去,闫老太太冷冷看着太太,“你,沒做你,慌什麼,讓她,說,完,再反駁,就是了。”
太太一時語塞,馮嬷嬷捂着她的傷口,示意她不要與闫老太太正面沖突。春香突然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老太太,上次那位神婆又來了,說是有好消息要告訴老太太。”
闫憬上次見到的那個中年婦女很快就進了屋子,她先看了太太一眼,随即看向闫老太太,“老太太,幸不辱命,那事可算是成了。湛家算了日子,臘月初四适合進人口,應該也就這兩日就會請人上門來送東西了。”
闫憬縮在闫老太太腿後面,摸着自己臉上的傷疼得呲牙裂嘴,這傷當然不是太太讓人扣的,也不是他自己弄出來的,是來之前急忙忙把大王往闫悅的木廟裡塞,弄疼了它,被它反手撓了兩爪子,雖它沒用太大力氣,但現在傷口紅腫一片也挺吓人的,更别說還疼。他聽那神婆說臘月初四湛家就會迎闫澄澄過門,不由得微微冷哼一聲,現在離臘月初四可沒幾天了,他臉上的傷未必能好,闫老太太認定了是太太所為,想來為了讓闫澄澄心甘情願的出門,定會要求太太做些什麼的。
闫憬想了想,道歉什麼的就不必了,但要有幾條小黃魚才行,闫老太太這邊也是,也得要幾條小黃魚,這樣等前腳進了湛家後腳就逃跑,也算是有了本錢。他正美滋滋的想着,闫老太太讓春香把他先帶出去,他立刻起身跟着春香出了屋子,一眼就看見了正站在院子裡的湛昭與闫泠泠。
湛昭神色平常,闫泠泠卻情緒極為激動,說着說着還抓住了湛昭的衣服搖晃起來,看見闫憬,她眼裡閃過一絲怨怼,随即放開了湛昭,快步走到了闫憬面前。闫憬見她殺氣騰騰的,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還順手把春香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後,他就看見闫泠泠手裡握着的尖刀刺進了春香的小腹。他慢慢擡頭看着闫泠泠,突然咧嘴一笑,然後轉身就跑,“老太太救命啊,大姑娘殺了春香,還要殺我與湛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