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想了想,“四爺與四皇子張家二爺都有莊子在這附近嗎?”
願喜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若姨娘想知道,我去找人打聽打聽。”
闫憬下了暖榻,“那你可别忘了,還有我之前說過了,不要安排人睡在我卧房的隔間裡,記住了嗎?”見願喜勉強點頭後,他便披上披肩,“我就在莊子上逛逛,讓願願跟着吧。”
闫憬帶着願願出了院子,順着門前的石闆路慢慢往前走着,想着能不能找到福甯門,畢竟他還想着進鶴翔廳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他沒走多遠就遇到了溢彩廳的管事倉木佐知子與沙俄舞女蘇菲亞,兩人站在一處廊檐下正低聲說着什麼,看她們神色,聊得應該是不怎麼開心的。闫憬想了想,揚聲笑着招呼兩人,“二位在聊什麼呢?”
倉木佐知子又與索菲亞說了兩句,轉身望着闫憬,臉上浮出溫和的笑,“闫二姑娘,哦,現在該稱呼你闫姨娘了。我與索菲亞隻是閑聊罷了。”她說完就看了索菲亞一眼,索菲亞沒說話,隻是對着闫憬點了點頭随即就轉身走了。
闫憬此時已經到了廊檐下,見索菲亞走了,還哎呀了一聲想叫住她,倉木佐知子忙上前一步,“今天是年三十,雖然姑奶奶不會來,但莊子還是有不少事的,我就不陪闫姨娘了,等過了年,我再與闫姨娘把酒言歡。”
闫憬冷笑兩聲,“你們哪裡是事多,是看不起我罷了,難道給大帥做妾是我自願的不成?也罷,你貴人事多,我可不敢耽誤了。”他說完也不再理會倉木佐知子,徑直從她身邊上了廊檐,往另一邊走了。
闫憬走了十幾步後,願願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姨娘,那個穿着月原國衣服的女人,還看着我們。”
闫憬反手摸摸願願的頭,“不用管。你還記得回我院子的路嗎?”見願願點頭,他就不再說話,專心的留神四周環境。出了廊檐進了一個小花園後沒走幾步,他就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天,陰沉的天空裡飄起了雪花,這雪極大,簡直就是暴雪,落下的速度也極快,也不過就是幾個眨眼的工夫,花園裡的花草樹木上就有了薄薄一層雪。
願願又驚又怕,“姨娘,怎麼突然下了這麼大的雪?我們快些回去吧。”
闫憬回頭看了一眼,花園外面的廊檐雖擋住了他大部分的視線,但依然能看見廊檐外面沒有落雪。他想了想,拉着願願的手回到花園入口處,“我腳疼得厲害,要歇息會,你先回去,讓願喜拿傘來接我。外面的雪雖然落得小,但也要慢些走,小心摔了。”
願願遲疑着不願意自己一人回去,可見闫憬臉色冷了下來,她心裡一驚,便點點頭說了句知道就小跑着下了廊檐,然後蓦地在闫憬眼前消失不見。
闫憬往前走了兩步,抽出百年在廊檐前劃了一下,什麼阻力都沒有,但下一秒有無數水紋般的漣漪從百年劃過的地方往四面八方蕩漾開,蕩漾的速度一開始極快,漸漸就慢了下來,直到消失。闫憬握着百年看着廊檐外面别無二緻的景色,好一會後轉身往花園裡走去。
花園裡的暴雪還在瘋狂落下,就在闫憬支開願願又用百年劃過廊檐外面空氣的這短短時間裡,花園裡已經是白茫茫一片,那些花草樹木都被雪蓋住了,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闫憬站在台階上一圈又一圈的掃視着花園,看了四五遍後,他擡腳慢慢走下了台階往前走去。
地面上的雪已經積的很厚,闫憬一腳下去,那雪就沒過了他的腳面,随着他往前走的越遠,雪就越厚,他感覺自己都沒走多遠,那雪就已經沒到了他的小腿肚。但此時,一棵挂着累累果子的枯萎大樹突然顯現,攔住了他的去路。他打量着這棵樹,樹幹粗壯到需要七八個成年人才能合抱住,他又擡頭往樹上看,這樹大概四五米的樣子,樹枝上挂滿了果子,壓得樹枝都低垂下來,讓人越發有這棵樹不太高的感覺。
闫憬覺得這樹的果子很是怪異,看起來紅彤彤的像是蘋果,聞起來卻是一股魚腥味,他用百年割下一個果子,任憑那果子落在雪地裡後,他微微低頭看着在雪裡越發紅豔的果子,心裡的疑惑越發多了。他蹲下來,用百年切開果子,紅色的汁水流了出來,很快就把周圍的雪都染紅了,那股魚腥味随着汁水蔓延反倒淡了。
闫憬起身後退了一步,又擡頭去看樹上的果子,發現樹枝變高了,之前他隻需要擡手就能用百年割下一個果子,而現在他需要踮起腳才能夠到果子。他又後退了兩步,看見樹冠上似乎有個人,那人躺在樹冠上,側着頭正看着站在樹下的他。
闫憬警惕的又退了兩步後往左側走了兩步,想看清楚那人的臉,可那人等他走到左側後竟坐了起來,背對着他。闫憬知道對方不想自己的臉被他看到才會坐起來,可這樣不就證明那人是他認識的人嗎?哪怕不認識,至少也是見過的。
闫憬正想着,感覺有什麼東西撞到了他的腳,他低頭看去,竟是之前被百年切開的半邊果子,它拖出的一條由紅色汁水染出的細長路線在白色的雪地極為醒目。他順着紅色汁水染出的路往前看去,另半邊果子生出了兩條人類的胳膊,正撐着半邊果子在雪地上往四周試探着爬動。他猛地側身,與撞到了自己腳的那半邊果子拉開距離,下一秒,一雙人類的胳膊從那半邊果子裡伸出抓向了他的腳,什麼都沒抓到後,那雙人類胳膊撐着半邊果子往不遠處同樣撐着半邊果子的胳膊爬去。
闫憬看着那四條人類胳膊觸碰之後,便融合了一雙全新的人類胳膊,兩個半邊的果子也合二為一成了完整的果子。全新的兩條人類胳膊看起來像是幾歲孩子的胳膊,其中一隻胳膊擡起摸了摸果子,接着一把将果子揪下來對着闫憬就砸了過去。
闫憬早就在提防了,看見果子砸過來時,他已經快退到花園門口了,那果子自然沒能砸到他,撞上台階後滾了幾圈就停下了,然後,他就聽到了一聲孩童的笑聲。
闫憬眉頭一皺,循聲看去,落在台階下的果子上竟浮現出了一個孩童的笑臉,嘴咧的大大的,雙眼卻緊緊盯着他,察覺到他的目光後,孩童的笑臉越發誇張,笑聲也越發尖銳。随着孩童的笑聲,那棵結滿了果子的枯萎大樹抖動起來,無數果子紛紛落下摔爛,數不清的人類胳膊從那些摔爛的果子裡生出,互相觸碰後融合,等到第一個果子上的孩童不再笑,被染紅的雪地裡出現了一個人的四肢與軀幹,正蠕動着向台階下那第一個果子靠近。
闫憬不再猶豫,右手捏訣接連甩出,又用百年在身側的柱子上刻符,在那第一個果子變成一個孩童腦袋時,轉身就往花園外的廊檐跑去。他跑了沒兩步就腳下猛地一頓,轉身往一旁躲,緊跟在他身後的孩童腦袋從他身邊飛過,狠狠砸了花園門與廊檐之間泛着漣漪的結界上,立刻被反彈了回去。
闫憬瞄了一眼自己刻在柱子上的符,又瞄了一眼依然漣漪不斷的結界,最後又看了一眼還坐在樹冠上的人,将百年橫在身前擋住了又飛回來張嘴就咬的孩童腦袋,右手捏訣拍在了孩童腦袋上,一把抓住孩童腦袋的頭發将其甩了出去,立即又飛起一腳将已經摸上了台階正抓向他的一隻胳膊踢開。
有樂器聲響起,在花園外面的廊檐上,正要繼續進攻闫憬的那些人類四肢與軀幹以及孩童腦袋都動作一滞,接着像是被什麼重物壓住紛紛砸落在雪地裡,無論它們如何掙紮都無法再接近闫憬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