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站在窗前目送段希維騎馬遠去，回頭看向小榮，遞過去一塊碎銀，“小榮，你去找找這鎮子上有沒有成衣裁縫鋪子，幫我買兩套男子的衣物來。沒有的話，你自己看着辦。”

小榮沒接銀子，“段副官讓我看着，啊，讓我守着姨娘的，不可與姨娘分開太遠的。”

闫憬笑了起來，碎銀在手裡颠了颠，“小榮啊，你不想去的話，那我就自己去了哦，你沒聽說過我有神通嗎？一旦我在你眼前不見了，你就再也不會找到我了。這樣的話，你要怎麼向蔣磊以及段副官交代呢？”

小榮到底是個孩子，被闫憬鎮住了，定定的看着他好一會後，兩根手指捏過碎銀，嘟囔了一句“姨娘可不要亂跑”就出了房間，去找夥計詢問哪裡能買到成衣了。

闫憬關好窗戶，躺在床上幽幽的出了口氣，他心裡那股不詳預感越來越強烈了。他閉上眼，雙手放在小腹上，手指飛快的掐算了好幾遍，每一遍的結果都是死局，沒有任何生路的死局。他不再掐算，慢慢睜開了雙眼，嘴角緩緩揚起，“呵呵，呼，太有趣了，很久沒這麼興奮過了，死亡啊，多麼美好的事物，終于再一次來到我面前了嗎？”

闫憬坐起來，動作輕柔的轉動着脖子，雙眼翻起看着屋頂，臉上的神色詭異極了。此時若有人看見他的雙眼，會驚恐的發現他的雙眼裡有無數細小的白蟲一樣的東西鋪滿了他的眼珠，範圍還在不斷擴大，似乎很快就會從他的雙眼裡溢出來。

有人輕聲笑了起來，語氣裡滿是惡毒，“人間道啊人間道，你終于要死了，哈哈哈，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你要死了，死在沒人能救你的這個鬼地方了。就算你再會跪舔又怎麼樣，被你當做神明一般信奉的鬼鬼飛，還不是也放棄了你？就如你那個與弟弟女友不幹淨的爸爸，就如你那個明明知道女兒為何會失蹤卻裝瘋賣傻什麼都不說的媽媽，就如那個救出了你又抛下了你的賤貨！”

闫憬還在輕輕的轉動着脖子，對那人的話置若罔聞，等到那些白色小蟲即将從眼角爬出時，他擡起雙手按在了眼皮上，輕輕的把雙眼的眼皮合上，随即用力一按眼珠，“教過你很多次了，要有證據才能說服我，隻是憑空造謠的話，我可不會信的。你看見我爸和我叔的女友不幹淨了？你又是從哪裡知道我媽對我妹失蹤的真相心知肚明的？”他的語氣越來越輕，按壓眼珠的力道卻越來越重，“還有，要有禮貌的叫她姐姐。”

剛才還嚣張不已的聲音變成了慘叫，又變成了哀嚎。闫憬不為所動的繼續用力按壓眼珠，直到那聲音極為不甘的說知道了，他才輕輕笑了起來，慢慢的放下了雙手，卻沒有睜開眼睛，“我最近有不少事要處理，不要給我添亂，要乖。乖孩子會有獎勵，不乖的孩子會有懲罰哦，人間道。”

那聲音消失了。闫憬又等了會，才睜開眼，無意識的目光從屋頂掃過，又緩緩往下掃過整個房間，最後聚焦在門栓上。他記得小榮出去後，他把門栓栓上了，而現在，門栓被拉開了。他起身向門走去，伸手拉開了門，客房外面的走廊與樓梯都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片平靜的水面。

一艘小船就門前不遠處的水面上，湛琪盤着雙腿坐在船頭，右手撐着臉，百無聊賴的用左手在船幫上描畫着什麼。聽到開門聲，他擡起頭來，沖着闫憬笑得眉眼彎彎風情萬千，“哎呀，可真是很久不見了，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害我多走了不少路呢。”

闫憬冷漠的與湛琪平視，“你喜歡穿道袍？”

湛琪擡起左手看了看，“倒也談不上喜歡，隻是最近不得不穿而已。”他說着，站起身來，轉了個圈，眼神期待的看着闫憬，“怎麼樣？我這身如今在天京城可有名了。”

闫憬笑了起來，“天京城裡有名？坤道羽玉原來是你啊。想不到你竟有裝成坤道的癖好。這一身有名，但不适合你。源源不斷從奉天城邊境往天京城往南方諸城而來的流民，有你的手筆嗎？還有，”他忍不住又輕輕轉動了一下脖子，“湛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