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日起,闫家的歡聲笑語少了,争吵多了。老婦人一開始并不知道長子夫妻争吵是為了什麼事,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終于在又一次争吵中,女子說出了男子出軌的事。老婦人先是不信,可看到長子并不否認的樣子,心裡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她到底多活了幾十年,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讓長媳先坐下,然後問長子現在要怎麼辦,是要與外面的狐狸精一刀兩斷向妻子道歉重新回歸家庭,還是抛妻棄子丢下老母與外面的狐狸精雙宿雙飛?男子不言語,老婦人連問了三遍後,看着依然不言語的男子,她怒氣漸湧,竟給了長子一個耳光。
這一個耳光,終于讓男子下定了決心,他說他要和女子離婚。女子不哭了,呆呆看着男子,良久後隻說了一個好字,但對于離婚她有要求。老婦人攔住她,勸她冷靜些,又回頭罵男子,可女子反過來攔住了老婦人,“媽,你不要罵了,他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裡了,強迫他留下,以後也是不停的吵架,這樣子我太累了,對孩子也不好的。闫光,你要離婚,就要答應我幾個條件,首先兩個孩子的生日就快到了,等過完了他們的生日我們再去辦手續。第二,孩子你要不要?你要我就都給你,但你不能阻攔我和他們見面。你不要,我就都帶走。媽,你不要勸我,你還是孩子的奶奶,你随時都可以看孩子的,至于闫光要見孩子,我也不攔着,但是他離婚時不要孩子,那麼以後就不管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事都不可以帶走孩子。”
女子說到這裡時,已經完全的冷靜了,她冷着臉看着闫光,“闫光,我現在就隻有這兩個條件,你答應,就等澄澄清清生日後我們去辦手續。這小半個月你好好想想孩子的事。”她見老婦人哭了起來,反過去安慰她,“媽,不要哭了,我們以後不是一家人了,還可以當親戚走動的,你是孩子的奶奶,我是孩子的媽媽,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湛韫在一旁看着,隻覺得那女子此時的神色像極了日後長大成人的闫憬遇事時的神色,不,應該說是闫憬像她。闫光或許早就有了離婚的打算,但應該沒膽提出來,現在女子先提出了離婚的條件,他立即就答應了,甚至在孩子的問題上,他都沒多想一會,就直接說他不要孩子。他這話一出,女子的神色倒沒什麼變化,似乎對于他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意外,可老婦人顯然是沒想到闫光會這樣,她指着闫光,又是一陣罵,然後又抓着女子的手哭着說對不起她,自己沒能教導好兒子,讓她受苦了。
離婚一事就這麼定下了。女子之後也不再與闫光有什麼接觸,開始籌備兩個孩子六周歲的生日。龍鳳胎是早産,從出生就一直體弱多病,她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撫養着他們,也因此她非常重視兩個孩子的生日,每當兩個孩子平安順遂的度過一個生日,她心裡就多了一分安定與一分希望,再加上這個生日極有可能是他們與自己父親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她越發用心了。
女子以為自己對于她要與闫光離婚一事隐瞞得極好,可她不知道,闫澄澄早就察覺到家庭氛圍的不對,而且他也早就知道父親出軌一事,又在無意中聽到了奶奶與父親的談話,奶奶再三的向父親陳述他與女子離婚帶來的種種不利後果,可父親卻鐵了心,甚至還讓奶奶在他離婚後不要去看望自己與妹妹,他坦言家裡很快會再有小孩子的,他加重語氣強調,再有的小孩子一定是身體健康的,不會像他與妹妹這樣需要耗費大量金錢與精力的。
闫澄澄隻聽到這裡就走開了,他不敢再聽下去,他知道奶奶疼愛他和妹妹,但奶奶也疼愛父親。他不知道奶奶最後會不會聽父親的,他已經要沒有父親了,不想再沒有奶奶了。他以為隻要自己沒有親耳聽到奶奶的回答,那麼一切就都不會改變。但現實的殘酷總是會狠狠的對天真的孩子留下痛徹心扉的傷害。他敏銳的察覺到奶奶對他與妹妹以及女子的态度慢慢的變了,不隻是他,女子也察覺到了,隻有一直被他和女子保護着的闫清清沒有察覺,還是會親熱的喊着奶奶,膩在老婦人身邊,被老婦人敷衍了也沒有發現。
湛韫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之後的事他已經看過許多次了,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可他阻擋不了。那場改變了闫憬與闫悅以及他們所有親人的人生的六周歲生日會,終于還是來了。他看着兩個孩子互換了衣服,看着他們開心的笑鬧着,看着闫悅離開了包間,看着已經離去的溫永年再度回來進入廁所後抱走了闫悅,看着溫永年路過包間時從半開的門向裡看去與闫光交換眼神,看着衆人終于發現孩子少了一個。他閉了閉眼,心疼到無以複加,他心愛的人兒那苦難的前半生,就要從此時此刻拉開帷幕了,而他卻不能陪着他走過每時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