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宮深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諸伏景光覺得這很難一言蔽之。
他看着神宮深庭琥珀色的眼睛,那雙眼睛漂亮而又精緻。有着和常人不同的細微而又複雜的變化,但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卻永遠藏在鏡片下,玻璃的折射讓這雙眼睛變得模糊。
他從未見過神宮深庭鏡片下的真實。
……
“歡迎光臨……這位先生,您還好嗎”留着黑色長發的男人從吧台後面擡起頭,有點驚訝的打量着他。
綠川光站在門口的地墊上,有點尴尬的笑了笑,随後禮貌的詢問:“請問,有幹淨的毛巾嗎?”
這場雨未免來的太突然了,剛剛結束卧底培訓的諸伏景光用綠川光的身份加入組織還不到一個月,就在那樣一個趕回訓練營的雨夜裡推開了深藍的門。
坐在吧台後面的男人看到了他出現似乎有一點驚訝,他很快就恢複了客套的微笑。
“有的,您稍等。”那個人,起身上了樓。
綠川光這才發現這家酒吧的陳設和他所見過的其他酒吧都有所不同。
但他沒有功夫想這些,他拿起手機看着郵件信息。
那個衣着考究的男人從樓上下來遞給他一條幹燥而柔軟的毛巾。
他看着那個男人衣服上細小的暗紋和精緻的配飾,就算他對這方面并不了解,也明白,那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普通調酒師能負擔得起的。
他收回目光,微笑的道了謝,接過毛巾擦着頭發和衣服上的水痕。
那個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男人站在他身邊,十分自然的提議。“雨下的太大了,您還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綠川光看着那個人,他清晰地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恍然間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仿佛那個人通過視線看破了他的僞裝,注視着一些更加本質的東西。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他沒有在意,也收回視線。
他并不介意在這家安靜而溫暖的酒吧裡多待一段時間,但他接下來還有别的事情要做,于是他禮貌的回絕了男人的提議。
“不用了,多謝您。”
那個男人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又把自己的目光投進了桌子上一直放着的那本書上。
他并不掩飾剛剛自己說的話隻是客套,也沒有分給綠川光半個眼神。
還真是一個性情古怪的人呢,祝福景光想。
他又在落地窗邊站了一會兒,雨一直下,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他歎了口氣,看來隻能冒雨跑回去了。
他把還有一點潮濕的帽子搭在頭上,正準備出門。
“不介意的話,用這個吧。”一柄黑色的傘從他身邊出現,打斷了他的動作。
諸伏景光看向一邊,那個男人的頭發搭在肩上,眼睛藏在鏡片後面,那個人對他笑了笑,把傘放在他手上。
他接過傘,黑傘有點兒沉,他抖了都手腕,十分感激的說:“多謝您了。”
那個人搖了搖頭,表示不用謝。
諸伏景光沒有時間細想,他推開了深藍的門離開了。
冷風裹挾着雨線卷進深藍,刺骨的寒風鑽地神宮深庭的皮膚。
而他卻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默默的注視着綠川光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和神宮深庭相熟的呢?現在想來,當時的記憶都被弄上了一層薄紗,已經記不清楚了。
其實最一開始接觸他的目的,也隻是為了讓綠上光這個人的生活痕迹更加真實。
他在後來也查過神宮深庭的名字,但公安的資料庫裡找不到有關神宮深庭的一點信息。
像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孤魂,沉默的在世間遊蕩。
他知道神宮深庭的身份存疑,利用起來自然是毫不心虛。
而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才發現對方算得上是個禮貌而優雅的紳士,和諸伏景光所見過的其他混在泥潭裡的垃圾截然不同。
他會說一些不明所以的話,但在一些他自認為無關緊要的地方相當坦誠。
他不在意“綠川光”的試探,但也會在最關鍵的問題上守口如瓶。
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家夥,成了“綠川光”稱的上朋友的存在。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讀書的神宮深庭,放下了手中快要涼透了的蜂蜜水。
神宮深庭仿佛感受到了什麼,擡起頭有點疑惑的問。“怎麼了嗎?綠川君。”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解釋道:“我隻是想到了一點無關緊要的事情,抱歉打擾到你了。”
神宮神庭合上了那本精裝的《小王子》,笑了笑。“沒什麼,綠川君。”
諸伏景光看着那本封面上有着金色頭發的小王子,突然想到。
“對了,神宮,上次你為什麼說《小王子》的結局是happy ending?”
“這個啊……”神宮深庭的手摩梭着書脊,思索了一下,似乎在想要怎麼解釋。
“綠川君,你覺得小王子最想要做的是什麼呢?”
“找到一個真正理解他的大人?”
“但他找不到,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他永遠也找不到真正的同伴,所以他想要回家。”神宮深庭輕聲回答,神情變得有點落寞。
“可他最後被毒蛇咬死了。”諸伏景光說出連他自己都覺得冷酷的話。
“不,他最後回家了,他離開了不屬于他的世界,即使是通過這種方式,即使這是旁人眼中的死亡。”
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