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寬大的皮鞋踩在了年久失修的木質地闆上,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米花飯店的曆史已經很久了,酒窖這麼多年來也沒有翻新,使用的還是原木的地闆和酒櫃。
但就算如此,他也沒有掐滅自己剛剛點燃的煙。
他摸黑走在酒櫃中間,仿佛對這裡所有的地形都非常了解。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胸前銘牌的位置上那個亮着微弱紅光的紅點就異常明顯了。
那是一個微型監視器,山田仁一郎清楚地知道監視器的對面坐的是誰——朗姆。
他一邊思存着那個叫綠川光的家夥會被朗姆大人注視到的原因,一邊穿梭在酒櫃中,時不時的張望挑選這昂貴的酒。
他以緩慢的步調繼續前進,最終走到了酒窖幾乎最深的地方。
就在這時他聞到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味道,他皺了皺眉頭,準備去味道來源的地方看看究竟。
他走到那個氣味傳出來的角落,這裡的酒櫃比其他地方擺放的要狹窄一點,他微微側了側身才擠了進來。
就在這時,他的腳下踩到了一灘水。
山田仁一郎沒有在意這奇怪的小瑕疵,他微微擡起頭,坐在他正面前的酒櫃上擺着一瓶看起來非常古老的酒。
這瓶酒的瓶子灰噗噗的,也幾乎看不清裡面酒液的顔色。
鬼使神差的,他出手拿下了那瓶酒。
他把酒瓶翻了個面,才看見那個已經快要掉落幹淨的标簽。
那是一瓶軒尼詩幹邑。
這時,從剛剛開始産生的危機感又一次出現了,心中有一個聲音叫嚣着讓他盡快離開這裡。
對于他們這樣的人而言,直覺和第六感都能救他們的命。
他沒有忽視心中這種愈發不妙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最終還是靈驗了。
嘴中已經快要燃盡的煙,掉下了一絲還泛着紅色火光的煙蒂。
火光落在了他腳下的那灘“水”裡,山田仁一郎瞬間就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水,而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溢出來的酒液。
他的瞳孔驟然縮緊,想要擡腳離開這裡。
但是已經晚了。
下一秒,酒窖裡發出了劇烈的爆炸聲,不斷瘋長着的火苗快速的舔舐着他的身體。
因為爆炸,酒櫃裡的酒幾乎全部都被炸開了,很快,高濃度酒精又一次引燃了第二次爆炸。
沖天的火光瞬間沖出了那扇已經有點舊的酒窖的門。
旁邊的電力安保室也被無辜牽連,被火點燃的黑色電線迸發出了亮眼的火光。
就在一樓,接連兩次的爆炸瞬間引起了會場的警察的注意。
目暮十三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連忙叫手下撥通消防電話,然後準備讓警員們控制好聽到了爆炸聲已經被吓傻了的宴會名流,時刻準備好撤離無辜群衆。
而櫻井美奈也在聽到爆炸聲的瞬間就反應過來了什麼,那種一直萦繞在她心中的不安的感覺終于是靈驗了。
她快速的站起身,躲過了旁邊擋路的警察快速的跑上了樓。
她之前以為有人想要對水谷本一不利,或者說想要直接害死他。
現在警察在場,她也自信的覺得那個蟄伏在幕後的人也不會在輕舉妄動。
現在想來一切就是她自作聰明了。
她雖然并不在乎水谷本一什麼時候會死,但這個人絕對不能死在現在。
如果現在就死掉的話,她就沒有機會再知道有關晴子小姐死|亡的真相了。
她不知道這場爆炸之後會不會會有别的連鎖反應,但是如果真的引發了其他爆炸的話,這裡的普通人恐怕都要遇難。
無論如何,為了殺死水谷本一而害死這裡的所有人,未免也太極端了。她自認不是什麼偵探,但也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所有人(包括自己)在這裡悄無聲息的死去。
她咬了咬牙,沖進消防樓梯。
就在這時,她手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傳來了新的消息。
她快速的打開手機查看,卻因為手機信息的内容而變得臉色蒼白。
[抱歉,美奈,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香取晴子]
就讓她看到信息的一瞬間,她腳下的地闆猛的震了震,耳邊又一次傳來了幾乎令人耳鳴的爆炸聲。尖叫和呼喊接踵而至,而櫻井美奈卻沒有心情關注這些事情。
她擡起腿,飛快的跑到了樓上的住宿區。
而天台上,架好木倉的諸伏景光注意到建築物理冒出的濃煙。
他看着樓下的騷動,沉聲問。“怎麼回事,琴酒?”
耳機卻傳來了好友的聲音,好友急促的呼吸還在他的耳中無限的放大,對方的背景音裡則是尖叫和奔跑的響動。
“會場出現的爆炸,警察和群衆全亂套了,琴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組織會安炸彈?”
琴酒此時正坐在保時捷上,電腦裡無數個監控屏幕已經黑了大半。伏特加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屏幕卻絲毫沒有恢複的迹象——想來是因為剛剛某次爆炸破壞了場内的監控線路。
實際上,爆炸并不是組織安排的——至少不是明面上,他們不會為了水谷本一大動幹戈,引得警方注意。
琴酒煩躁的叼起了煙,當然并不排除朗姆在暗中做手腳的可能。
但那個老家夥可沒必要這麼做。所以到底是誰?
諸伏景光看着瞄準鏡中急躁的踹着門的水谷本一,心中不安的感覺愈發明顯了,離八點一刻已經不到兩分鐘了。
就在這時,耳機裡傳來的那個隻在一開始出過一次聲的溫潤男聲。
那個聲音依然帶着不緊不慢的悠閑和和緩,仿佛這并不是任務變故的緊要關頭,而是某個平靜和煦的午後。
“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