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試圖用他的愚笨的大腦理解格蘭利威的意思:所以這家夥就因為他的一句話才跑來找他已經關機了的手機?
就在這一刻,思維邏輯完成了閉環,而安室透的思想卻顯然沒有得到升華。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一句話:遇見格蘭利威,他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黴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哪怕身為波本在格蘭利威面前也很憋屈,畢竟對方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才來這裡找手機的。
但格蘭利威顯然沒有他這樣的顧慮,當他找到手機之後就自顧自的向着原路返回,安室透也隻能跟上對方的腳步。
直到他們走到馬自達面前,安室透才徹底黑了臉。
原因無他,因為馬自達上已經被貼了一張明晃晃的罰單。而貼罰單的警車正啟動着發動機,其尾氣踩着安室透的臉揚長而去。
安室透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耐心和氣度都敗給格蘭利威了,但他不能表現出什麼異常,隻能咬咬牙,讓格蘭利威上了車。
綠眼睛的少年上了車就表現得異常安靜,安室透也終于有心思去思考要不要等回去之後讓公安把這個罰單消掉。
還沒等他思考出所以然來,他就發現了一些更更有價值的問題:格蘭利威的手機為什麼出現在這兒?是因為在此之前這裡有什麼任務而落在這裡了嗎?
于是他開口詢問。“你的手機為什麼會在這兒?”
這麼長時間下來,他也對格蘭利威的有一些基本的了解,比如對方的腦回路雖然很神奇,但隻要是無傷大雅的問題,他都會以自己的思維回答,并且并不會詢問提問者的原因。
果不其然,格蘭利威并沒有懷疑他什麼而是直截了當的說。“我昨天在那裡睡了一覺,手機就是在那個時候掉的。”
安室透突然覺得自己的耳朵和腦子至少有一個壞掉了——不然怎麼會聽到夢話呢?
他沒來得及對格蘭利威匪夷所思的言語作出什麼評價,追問道。“你為什麼要睡在公園裡?”
組織有集體和安全屋他不去,非要去公園。他真以為自己是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嗎?
出人意料的是,格蘭利威這次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沉默了下來。
安室透眯了眯眼睛,但最終還是決定換個話題。“你怎麼知道那個目标是被人假扮的?”
格蘭利威似乎對他接連不斷的問題搞得有些不大耐煩了,他皺起眉。“你的問題好多呀,安室君。”
但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看出來的。”
安室透:謝謝,很有啟發。:)
有些時候安室透不得不佩服格蘭利威的聊天天賦——畢竟能無時無刻把天聊死也是一種神奇的技能。
于是直到基地,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安室透一邊開着車,一邊複盤的今天的任務。雖然今天的任務總體上的結果是好的,但是之中的确出現了很多事故——比如原本隻是一場暗殺任務卻變成了異常爆炸事故,比如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格蘭利威現在成了重傷患者。
他心知一切的原因是他沒能掌握所有的情報,要不是因為任務最終完成,他可能也會遭受組織的懲罰。
而爆炸帶來的後果不僅僅是格蘭利威對他的感官直線下滑。組織也很有可能派出其他人手來收拾這趟爛攤子,更甚者直接懷疑他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是否是别有用心。
總而言之,這場任務因為種種原因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都讓安室透懷疑今天是否過于倒黴。
組織基地的具體位置是機密,安室透把馬自達停在了離基地不遠的一條小巷裡。
當兩人走入了位于地下的基地,成功驗證了指紋和虹膜,機械的電子女聲響起。“波本威士忌,格蘭利威,驗證成功。”
安室透當然不會指望這個東西說一句歡迎進入——倒不如說如果組織真的搞了這麼一個功能他會更惡心。
兩人并肩向醫療室走去,直到這時安室透才突然想起。“所以到現在你也沒有給我你的聯系方式。”
他不想糾結為什麼格蘭利威會出現在城郊公園裡,也不想再詢問他為什麼要直接闖進他家,他現在隻需要知道格蘭利威的聯系方式就可以了。
隻是,他的願望終究是沒能達成。
“可是我的手機沒電了。”
安室透:……
好吧,也許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笑。安室透久違的感受到了一口老血淤積在心頭但無法發洩出來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一年的耐心都用在了今天。
而一想到這樣痛苦的日子接下來還要經曆很長時間,他就又笑不出來了。
于是這隻能僵着臉,冷漠的說一句。“下次給我。”
格拉利威扭過頭看向他,眨了眨眼睛。“你真是個好人,安室君。”
被一個犯罪分子誇贊好人的安室透被他的這句話惡心得不行,他深呼吸着平複的心情,諷刺道。“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超過黑麥威士忌榮登波本威士忌最讨厭的人排行榜榜首的格蘭利威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新搭檔那一言難盡的表情。他理直氣壯的回答。“連琴酒都知道在聯系不到我的時候去找我。你還真是古闆呀,安室君。”
兩人這麼說着,就看到了剛從訓練室裡出來的琴酒。
琴酒依然穿着他那件十年如一日的黑風衣,帽子下面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他叼着一根煙,卻沒有點燃。墨綠色的眸子對上了安室透的視線,又很快移到了一身是血的格蘭利威身上。
安室透心到不妙,但琴酒卻沒有照他料想的一樣發作。
銀色長發的男人隻是冷哼了一聲,出言諷刺。“這麼一個任務都能傷成這樣,你還是滾回實驗室吧。”
原本在和安室透對話的格蘭利威的神情瞬間有了微妙的變化,原本帶着點不易察覺的生動瞬間又化成了一片枯木死灰。
這種情緒的變化很小,但安室透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格蘭利威垂下的眼睛,又變成了那一副乖順但沒有靈魂的樣子。他用那種平闆而僵硬的語調溫和的回應道:“這隻是意外,琴酒。”
安室透發掘了格蘭利威對于他和對于琴酒的态度的變化,但他卻說不上來這種态度到底是什麼,也并不明白對方出現這種變化的原因。
他還沒能思考出來什麼結果,琴酒又打斷了他。銀發的男人拎起了格蘭利威脆弱的脖子,轉頭向着他說:“你該走了,波本。”
安室透知道自己再待在這裡也隻是自讨沒趣,也明白想要探究這些事情也并非是一日之功。
于是,他隻是聳了聳肩,随意的說。“再見,琴酒。”
一直對波本頗有成見的琴酒懶得搭理這個金色頭發惡魔,他用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斜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目送着琴酒拎着格蘭利威走向醫療室,安室透輕輕眯起眼睛。
他是真沒想到琴酒會出現在這裡,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隻是,過多的巧合隻會讓别人覺得僵硬和虛假,琴酒來到這個基地訓練的目的更有可能是來觀察第一次合作出任務的波本和格蘭利威。
雖然格蘭利威沒有說這次的任務出現事故是他的情報的原因,也暫時糊弄過去了琴酒。但他也絕對不可能掉以輕心。
還有一個值得關注的,就是格蘭利威的态度的變化。
他總是潛意識覺着格蘭利威和他相處起來要表現得更加“活潑”——不,也許這個詞并不準确,換句話說表現的更加像個“人”。
但現在的樣本未免太少了,隻有他和琴酒是沒有辦法得出這樣的結論的。
看來也有必要觀察一下格蘭利威對其他人的态度問題了。
這麼想着,他離開了組織基地坐坐上了自己的車,用公安加密的手機向自己的好友發了一條亂碼。
至于諸伏景光解開亂碼後看到自家幼馴染的消息而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