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走在一家diy店門口時,他看到了坐在窗邊的那個黑發女生。
那個女人這次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她正一臉微笑的和自己的同伴做着手鍊。
他仍然不知道這個女孩是誰,但經過了剛剛在咖啡店的插曲,他已經對這個人的身份提不起興趣了。
于是他隻是瞥了這個女生一眼,就繼續向前走。
……
傍晚的風有些涼,它吹起了安室透金色的頭發,露出了他那雙灰紫色的眼睛。
格蘭利威拉開了車門,走出了他的那輛馬自達。
青年要比格蘭利威稍微高一點,他微微垂下頭看着這人的發旋。
“你為什麼要買兩束一樣的花?”這是安室透現在最疑惑的問題。
格蘭利威懷裡抱着兩處幾乎一模一樣的綠色洋桔梗。這是一種喜陽植物,在冬天幾乎見不到。他們費了好大的功夫采摘一家花店裡找到了這種花。
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就在今天中午,安室透好不容易從警局出來,他本以為今天想要完成這場任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格蘭利威在見到他之後還是選擇和他一起去完成這個任務。
而作為交換的代價,就是他必須在任務之後陪他買兩束洋桔梗。
鑒于今天格蘭利威的反常态度,安室透還是決定同意這個無傷大雅的小請求。
總之,在他們找到第17家花店的時候,終于買到了合乎格蘭利威心意的花。
這裡是東京的邊緣城區,格蘭利威要求他在這個地方停車放他下來就可以了。
回顧了今天跌宕起伏的經曆,安室透現在疲憊不堪。但也許是因為任務順利完成,格蘭利威在那之後也沒有作妖。安室透現在十分放松,也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但格蘭利威卻捧着那兩束花,對安室透的好奇置若罔聞。“你不會明白的,安室君。”
金發青年明顯被這個回答噎了一下,他發現格蘭利威在回答這之類的話題時經常會說他不會明白。
這就好像,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努力和猜測都沒有辦法理解格蘭利威本身一樣。
安室透最終還是放下自己的好奇。他壓下了心中沒有由來的煩躁,用手壓下了頭上的帽子,說道。“我先走了。”
格蘭利威隻是掃了他一眼,就一言不發的轉身向着城區外的道路行進。
安室透沒有對他這種沒有禮貌的告别方式作出評價,而是打開了車門,離開了這裡。
……啧,看來有必要在兩天後和幼馴染好好說一下格蘭利威的情況了。
……
另一邊。
格蘭利威一個人走在遠離城區的道路上。下班的高峰期已經過去,車流量逐漸減少,為數不多的行人也隻是行色匆匆,沒有人在意這個捧着兩束洋桔梗的奇怪少年。
格蘭利威周身的空氣隔絕了他的呼吸,也隔絕了他的存在。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愈發的像一個沒有根系的幽靈無聲的漂泊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老師曾經建議他建立與這個世界的“錨點”——這的确是克服孤獨感和束縛感最有用的方式。
可是到頭來,他的錨點似乎也隻有“淺羽悠真”這個孤零零的名字而已。
他漫無目的的遊蕩在街頭。對他而言,今晚最終的落腳點也許是一個車站,也有可能是某個公園的角落。
直到他停下腳步,看向街角的一家蛋糕店。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想起了今天上午沒有買到的那個小蛋糕,還是選擇了推開店門。
收銀員小姐姐已經快要下班了,見到有人來立馬調整了微笑。“您好客人,請問需要什麼?”
格蘭利威望着玻璃櫃台後面的蛋糕,大概是已經臨近蛋糕店打烊的時間,櫃台後面的蛋糕種類已經很少了。
他端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至少看起來還算新鮮的水果蛋糕。
店員訓練有素的打包起來,遞給了格蘭利威。
少年付了錢,拎着大包盒子沉默的走出了蛋糕店。
他又走了一段路,最終還是走到了上次他丢手機的那個城郊公園。
他把蛋糕随手放在公園的長椅上,解開了盒子。
那兩束洋甘菊則被他随意的擺在一邊,因為長時間缺少水分,花瓣已經開始耷拉下來了。
蛋糕其實不算很大,他在剛剛專門找收銀員要了幾根蠟燭。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兩根蠟燭插在了蛋糕上點燃。
兩個蠟燭幽幽的泛着白煙,微弱的火光已經無法照亮愈發黑暗的天空了。
格蘭利威看着燃燒的蠟燭,微微有些失神。
其實他并不能明白這樣做的意義何在。但他的老師告訴他這些行為會賦予這個過程一種“儀式感”,這也是他得以和這個世界建立聯系的一種方式。
儀式感,這個詞對他而言不陌生,但他卻并不能夠明白這麼做的道理何在。
就像他會在今天把所有的東西都買兩份(一份自己吃掉另一份則原封不動),會買兩束一模一樣的新鮮洋甘菊,會在最後點燃一支蠟燭,這些似乎都是“儀式感”的表現。
可是儀式本身就是為了讓人類銘記一些過去,但11月25日這個日期對他而言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銘記的地方。
這個日期,隻是他已經失去的“另一部分自己”需要慶祝的日子而已。
但格蘭利威就算不明白,他仍舊照做了。
算了,反正他早就發現他所理解的世界也許和别人不太一樣。因此對于這一部分“不理解”,他也欣然接受。
也許是他發呆的時間太長了,沒有等他吹滅那隻蠟燭,那兩隻蠟燭就已經在寒風中熄滅了。
顯然,這兩支蠟燭的職責已經完成。格蘭利威把蠟燭從蛋糕上抽了下來,留下了兩個細小的孔洞。
他盯着那兩個孔,用手指沾了一下這個勉強能被稱之為“生日蛋糕”的水果蛋糕的奶油。
他把手指放在嘴裡,黏膩的甜味瞬間在嘴裡漫開。
合成奶油的味道實在不算好,他隻嘗了一口就放棄了。
他用紙巾擦幹淨手指,把其中一束洋甘菊放在了蛋糕旁邊,自己則捧起另外一束。
他站起身,看着那個幾乎沒有被動過的蛋糕。他垂下的眼睛,最終輕聲補充了一句。
“生日快樂。”
沒人知道他在對誰說這句話,但至少絕對不是對他自己。
說完這句話仿佛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耐心,他握緊手中的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