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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瓊華雨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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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口氣。他咳了幾下,我拿上痰盂,朝後背輕輕一拍,等他将痰吐了。

他卻推開我,示意不用我服侍。

“我從沒得到過世家舉薦,一切都靠自己,所以同你的世叔并不親近。其實我心底瞧不上他。他有什麼本事呢。都靠祖輩恩蔭。可是那年得知他死了,我突然很難過。”

他的目光落在很遠,不着邊際的地方。

“雍州是個虛無的地方。隻有孩子去那裡讀書。真誠,與人為善,對于我一樣也用不上。有一天它消失了,我卻很難過。”

他說,他要還我一個人情。

地上布滿透過窗格的斜影。申時過四刻,禦駕準時到達。單立的确是來問詢前橋閣的人選,他不喜歡元绉,也不信任他的門生。前橋閣日日上奏公務,件件都請示聖意,弄得他很煩。他隻好來見婁柱塵。

我走出來,屋檐的瓦片有一層金黃的光。依舊坐到後院的石凳上。幾隻麻雀飛到腳邊,順手掰些糕餅屑喂它們。婁柱塵真是長豐的忠臣。一闆一眼,愛憎分明。他瞧不起叔父,卻喜歡雍州呢。他說要還我個人情,他有什麼可以給我的?真有意思。不知道單立能找到什麼樣的臣子。

春姨找到我。廚房炖了許多湯,封在砂鍋裡,讓我帶去宮裡再喝。

我點點頭。

佑珍也來了。她有些緊張,陛下會不會召見姐夫。

我就搖頭。

她們都走了。我搖起手裡的團扇,直到落日餘晖,大寶終于帶着芝麻酥回來。

他老是興沖沖的。我指一指裡面,命他不要喧嘩。

随後朝他身後笑道:“麻煩鄭大人和夫人,親自送來。”

大寶伸着脖子張望:單哥哥在父親的屋子嗎?聽見我的回答,連忙跑進去。

留下鄭家夫婦,我請他們坐下。

鄭夫人手裡捧着一隻木盒,靜靜彌散芝麻香。我慢慢搖扇,問起酥酪的做法。

夫人說:“做成兩種,一樣加核桃,一樣加蜜棗。不知綿水夫人愛吃哪種。”

“都很香。”我欠身道謝,“夫人幸苦了。”

夫人又說:“我們來得不巧,禦駕在此,閑人最好回避。請姑娘把東西帶給老太太。”

我輕輕搖頭:“不急。陛下隻是來商讨些瑣事。京都與邺城來往的路線,他想同婁大人讨教一下。”

果然大寶很快走出來,對默然端坐的鄭未薔說:“鄭伯伯,單…陛下知道你們在這,請您進屋去說些事。你不着急回家吧?”

鄭未薔理一理領口,立刻站起來。

我也站起來,對鄭夫人笑道:“這下好了,估計他們要談很久。夫人跟我去找姑奶奶吧。問問她,是喜歡核桃,還是蜜棗。”

我回宮的第二天,單立的母親已經趕到京都郊外的驿站。吃完早飯,單立便帶我坐上馬車。後面跟兩部大車,一部坐着丞相與金士榮,代表朝野上下迎接太後歸來;另一部則坐了安福郡主和其他晚輩,那是皇室的親善之情。我揉着額頭,金钗太重了,昨晚又沒睡好。最近一直與他争執,又不好靠過去。

他閉着眼,一路上不理不睬。初秋的風有涼意,恰好路過一片桔樹,金黃色的果子好壯實,壓得枝頭累累。果樹都這樣,春夏花開,到秋天才結果。認識單立這幾年,好像都是春夏的感覺,今天秋風吹過,他也像果樹那樣,到了碩果累累的年紀。

去接常夫人的馬隊還未到。我坐在長亭内,安福郡主與婁姣姣也在,三人無話可說。郡主對我有些好奇,斟酌問道,原來姑娘與陛下是在邺城相識的,怎麼會沒有見到老夫人。

我笑道:“的确沒見到。我在邺城的時間不長,與陛下也沒見幾次。”

郡主又說:“南宮世家常年住在雍州。姑娘…怎麼會獨自跑到邺城去?”

姣姣表姐站在一旁,好意解釋:“她不是一人去的。母親,回去後我再仔細告訴你。”

理一理自己的妝容,山坡吹來的風真大,頭發都吹亂了。單立從官道回來,告訴我們再等一會兒。他也在長亭坐下。郡主十分喜歡他,與他熱絡說着話。她很滿意京都的府邸,派去伺候大公子的禦醫,也盡心盡力。

單立就說:“回來後一直忙亂,沒去看望姑母。過幾天就逢年節,宮裡要辦場宴飲。帖子已派到郡主府,請姑母一家來吃頓飯。”

郡主點頭說:“我自然要去,惠兒也會去。隻是老大麼…他就不去了。陛下也知道他的情形,莫要怪他。”

單立随口問:“哦,大公子還沒恢複?”

郡主歎氣:“可不是。前幾天接到永昌的信,依然找不到潮汐,多離奇的事。這個二弟…我是恨他…是生是死,我也不想知道…隻是找不到人。代英拿了信,也不怎麼說話。我能不擔心麼。隻好勸慰他,就當你父親将他帶走了。”

那時單立随即轉過頭:“永昌府還給大公子寄信呢?”

山坡吹來一陣風沙,肩上的披帛飛揚亂舞。郡主笑道:“是啊,不過是舊年的老部下。老了,閑着無事,給英兒報個平安。”

停頓片刻,單立又說:“那倒是。如今鎮國公府在那邊,沒給他們委屈受吧?”

郡主立刻搖頭:“怎麼會呢,陛下多慮了。鎮國公府,和從前的瀾山闵氏一樣,都為陛下效力,心是一樣的。”

他們在說什麼。頭上的鳳尾钗着實硌腦袋。懷東哥哥去雍州祭拜了,我也想去,很久沒回去了。可他不準,連鎮國公府也不讓我多住。我心裡一直不高興。宮裡要辦中秋晚宴,他說,我的心要放在對的地方。擡起手,略微按了按钗尾,想将它插得緊些。哪知碰一下,發髻就散了。捏着钗,他冷冷瞟我一眼。這時王琮在遠處揮手,一定是馬隊來了。單立連忙走出去。

就像佑珍初見我一樣,常夫人帶着相同的哭聲,緊緊摟住兒子。她比佑珍更有理由悲恸,因為我隻是妹妹,單立卻是她唯一的希望。劫後餘生,形容他們母子再恰當不過。

內監鋪好兩張蒲團,退開三步。單立回頭示意,我走上前,一人跪一張,磕了三下頭。內監将蒲團收走。離得近,她仔細看了我,又仔細去看他。看了很久,原先的悲恸已轉成無盡喜悅。

“孩子,”她說,雙手摸着他的背脊,“你瞧,你不再駝着背了。多好。”

是啊,單立的背脊多挺拔,我驚奇地發現。他就站在身側,我竟然沒有注意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從永昌回來就這樣了。或者更早,在九鹿與長豐對飲的時候。又或者,在萬家莊舉刀搏殺時,他已經不再駝背了。

“母親…”他笑起來,“終于能接你回來。”

他的笑意由衷而發,就連與我魚水之歡,也沒那麼高興過。其他人紛紛上來問安。元绉認識老夫人,含着同樣的熱淚,絮叨說起往事,尤其是當年洛水送行的細節;安福郡主則在一旁聽,她沒有親身經曆,所以聽得更仔細。

還有個女孩留在車裡,她一直沒敢下車。于是單立走過去,內監撩開車簾,他就攙着她的手,走到我面前。那女孩四下張望,同常夫人一個模樣,先看我,爾後再看單立,再然後擡頭問:“大哥呢?”

單立就說:“他病了。待會接你回内城,你就能見到他。”

女孩有些失望。他卻笑道:“這是小冰姐姐。我在信裡,告訴過你們的。”

不知他的信是怎麼寫的。女孩仰起頭,将兩邊嘴角上彎,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過了一會兒,見我沒反應,她的嘴角立刻放平了。

單立又将母親從人堆裡請出來,講了句同剛才一樣的話。

她們都知道我是誰嗎。我有些緊張。她們隻是從單立的信中,得知我是誰。他自然是誇我了。剛才婁姣姣的話都沒讓我緊張。他幫我戴好鳳钗,一手摟着我的腰。

常夫人摸摸我的臉,很和氣。

“好孩子,我知道了。先回去吧。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京都變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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