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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風雨流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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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的匾額摘了,沒有那張金漆的匾額,整個府邸灰撲撲的。今年入秋很早,霜寒露重,小雨時落時停,夾着冷風,吹得人發抖。

我花了好幾天收拾屋子。找出一張掉漆的小搖床,挂上舊年的金鈴铛。搖着這東西,沅水就不哭了。安排好吃的用的,這才想起懷東,他去哪裡了?送我們到家後,他就出去了。

對于小冰成為皇後這事,懷東從沒表達過欣喜。我猜他不喜歡她嫁給單立。如今她下落不明,他憋着一股氣,一定找單立理論去了。放下家務,猛地抽回神。這可如何是好?他那副耿直的牛脾氣,若沖着陛下口不擇言,隻怕要得罪人的。

等到懷東和無浪回家,他倆卻悶悶地皆不啃聲。原來他們一直沒見到單立,甚至連宮門都邁不進。

懷東說:“守宮門的羽林衛我全不認識,出入要手牌,問什麼一概不知。”

見不到單立,比見到他更令人不安。小冰就這樣消失了,沒人給我們一個交待。心裡這樣想,但我不敢吱聲。因為懷東已然心怒意懑,我怕引得他更急燥。國公府乃至整個京都城,不再是熟悉的模樣了。屋檐口一直落着雨珠子,滴滴答答,弄得我心裡濕漉漉的。

這天我出門買米,找了幾家鋪子,不是歇業就說沒貨。找到春風樓,店家終于拿出幾斤面粉,我見櫃子内還有蜂蜜和牛乳,用銀錠子都換來了。裝貨的間隙,另一輛綴白蘇的馬車漸漸駛近。

分辨出那車上的素衣婦人,我随後喊:“元少夫人,還記得我嗎?”

她是元茂喜的母親。那段在京都小住的日子,她們母女對我很好。而且喜兒能說出我的全名。

婦人停頓片刻,她沒忘記我。很快上前攜起我的手,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是了,”她微垂着眉角,“南宮家早該有人來的。皇後娘娘就這樣沒了,我們都很難過。”

我便打聽喜兒在哪裡。

少夫人的眉眼更灰暗,陰沉的風吹着兩鬓灰發,而她一身素服,毫無裝飾。

我的心咚咚直跳:“喜兒呢?她不會也…”

少夫人按住激動的我:“是喜兒的祖父,他過世了。家裡的法事剛做完,我來訂些東西,好叫人送去寺廟。”

這時春風樓的掌櫃送來一份齋菜目錄,請我倆進去說話。

停頓片刻,又有一輛寶藍頂蓋的馬車,急匆匆地似風掠過。眼見一位端莊的貴婦露臉,面容嚴肅,與元少夫人對視一眼,兩人皆一怵。

那貴婦裹着深色貂皮,撩開車簾,開口就問:“老太公離世,郡主府遣人去告慰靈堂,娘子怎麼拒之門外?”

少夫人很冷淡:“闵代英怎麼不來?他做主弄死我家翁,隻遣小兵小将告慰一下,這不合禮數。”

貴婦立刻怨怼:“大娘子休要胡言。英兒有什麼本事,他能弄死誰?倒是老太公生前可勁地擠兌他。拉着前橋閣,當衆給他下馬威,殺他的人,逼他的人走。如今他兩眼一閉,留下一堆人,繼續跟咱們針尖對麥芒。郡主府從未得罪過你們。英兒究竟哪裡做得不對?陛下還未說話,你們上趕着替天子行事了。”

少夫人難得提高嗓音,壓抑着憤怒吼:“他簡直無法無天,郡主還要縱容他。我隻是尋常婦人,旁的管不着,他扣住喜兒不讓她見我,就是他不對。”

兩個女人當衆吵起來。掌櫃連忙招呼郡主,擡出一籮筐的新鮮果子供她挑。而我拉着元夫人上樓挑齋菜。心裡暗暗驚訝,竟然有人敢扣住元老相的孫女,到底是不是真的?這位郡主是誰,闵代英又是誰?他們既是皇親,居然與丞相府為敵。

水燒開了,水霧騰騰升起,元夫人紅着眼。京都的貴婦人很少失态的,我給她們弄糊塗了。後來她對我坦言:“如今羽林衛都聽闵代英的。他們抓走前橋閣的閣首韋大人,要在年前處決。人心惶惶,我想帶喜兒回去,卻怎麼都見不到她。”

這可太欺負人。回家後,我把春風樓的見聞悉數告訴懷東。哪知懷東隻聽見最後一句,爾後點頭同意。他也打探到,目前京都的羽林衛隻聽闵代英的指揮。

彼時無浪和曹校尉都在。無浪随即說:“陛下如何能容忍這種事?”

曹校尉看着懷東,直言:“就怕陛下身不由己。咱們幾番請求入宮觐見,都遭羽林衛阻攔,我瞧着就不對勁。”

正殿有柄生鏽的刀,很久沒人用。他握着那柄刀,無論如何,他要進宮一次,親眼見到單立才罷。

“國公府的刀,永遠守護着故國。若真有人作亂,先要抽幹我的血。”

他說得凜然。眼見危險逼近,我慌忙阻止。你又打不過他們。

曹校尉不知死活地起哄:“公子,咱們的人暫時屯兵在清水坡,要不要叫他們進城?”

沅水給他們吵醒,嗚嗚咽咽叫喚着。恰好門外有人敲門,夜深人靜,聞到鐵鏽的味道,我吓得一哆嗦。

就在那個初冬的夜晚,我見到傳聞中的闵代英。作為一個惡人,他生得過于俊美。他靜靜坐着,月光清冷,勾勒出堅毅的下巴。他帶着許多人進來,國公府的牆面布滿人影,像靜靜上湧的潮水。

辨認完我們所有人,他的目光就落在懷東身上,突然說:“懷東,小心一點,别叫清水坡的人進城。軍隊無诏入城,按律就地正法。”

懷東微微冷笑:“我們回到京都半個月,一直受人監視。清水坡有任何動靜,公子早了然于胸。”

對方沒有否認。懷東又問他:“王琮呢?我記得羽林衛受他統領。他一直跟在陛下身旁,怎麼找不到他?”

闵代英搖搖頭:“他在東野林中了毒,需要長期休養。”

無浪又問:“陛下在哪裡?他也中毒了?為什麼阻止我們見他?”

闵代英就笑道:“懷東,今晚就讓你去見他。我相信你。不過,陛下是否記得你,那要看緣分。前路漫漫,如果你指望陛下告訴你該做什麼,恐怕最終要失望的。”

我渾然聽不懂。懷東的眉頭緊鎖。

“你一個人去。”他繼續說,“公主在内廷,她會給你帶路。”

我抱住孩子,一手忙拉住懷東的胳膊。

“夫人别急。”他又瞅着我戲谑,“你怕什麼?怕我分開你們,然後逐個殺了。如果我有這個心思,不用等到今晚。”

懷東嗖一下擡起那柄刀,指着那瘸子:“此時此刻,别用這種語調說話。我隻想知道發生了什麼。等我問完他,再來問你。”

闵代英舉起雙手,皮笑肉不笑。

“懷東,見完陛下後,請到清水坡與我彙合。你的妻兒和部下等着你。是走是留,你自己決定。”

深夜裡,我給請上馬車,臨行前有人叮囑我,收拾幾包随身衣物。無浪抱着孩子,與我一起坐在車廂。雖然天性遲鈍,可我有點明白,這是要趕我們走呢。

“京都容不下我們嗎?”禁不住啜泣,“國公爺為國丢的命,懷東從來不争不搶。事到如今,我們連栖身之所都沒有。陛下怎能放任一個陌生人胡來的,弄得我們如此狼狽。不知懷東見到他沒有,不知他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無浪沉默許久,爾後說:“三小姐走了。我們隻顧自己傷心,忘記他的處境…”

他欲言又止。我啐道:“他是一國之主,一呼百應的。既然小冰這麼重要,他就該看顧她的親人啊。我看他早忘記我們了。”

無浪轉頭望着深色冬夜,接着又說:“世事難料。竟有闵代英這号人出現,而且羽林衛對他心悅誠服。誰會想到呢,究竟是福還是禍。”

我接過沅水。馬車颠簸,她發覺自己沒睡在熟悉的房間,随即扯開嗓子表達不滿。接下來的路程,我隻忙着哄孩子。無論怎麼哄,她就隻管哭鬧。哭聲伴随車轱辘轉動,使這場寒冷的旅程漫長又煩躁。

車轱辘終于不轉的那刻,遠處的天空漸漸泛白。闵代英掀開門簾,他很生氣。晦暗的光影下,我發現他也很疲憊。眼眶泛青,嘴唇幹得快要裂開。

“女娃娃,你可要壞我的事。”他發覺沅水盯着他瞧,就笑嘻嘻對她說話。

大概陌生的面龐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她不哭了。然後闵代英伸出手,意思他要抱抱她。

無浪與我對看,不置可否。突然沅水小腿一蹬,我隻好托着她的臀往外送。

他接過孩子,托着她的頭。仔細一瞧,又望着我。

“咦,她長得不像懷東啊。”男人一直笑嘻嘻的。

我連忙跳下車。無浪已經把孩子抱回來了。

眼前正是清水坡的清晨。十來株銀杏參天直立,漫天金黃。風卷過,石闆路也鋪滿金黃碎片。

這時闵代英似有感歎:“這地方太美,濺了血太可惜。”

曹校尉走至我身旁。他說,羽林衛押着幾個文官打扮的人,昨晚與我們随行。他們一路罵個不停。他不知道羽林衛如何打算。

我隻想等懷東回來,囑咐他不要多事。羽林衛似乎不打算久留,沒有支營帳。我們的營帳支在向南坡,曹校尉帶我先去休息。一夜未眠,放下帳簾,眼皮止不住耷拉下來。我靠着暖和的灰鼠毛,半夢半醒。突然聽見懷東和我說,他要走了,然後身形越變越模糊。突然又發覺四周的人聚攏,拉開一張網,而我抱住沅水,不知所措。他們要幹什麼?猛地擡手一揮,卻撲個空。原來那張網隻是影子。

無浪搖醒我,那時大概正午時分。我坐起來,聽見外頭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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