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刻,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江津燈莫名地覺得雙方熟悉了起來。
畢竟他和他都不屬于這裡。
江津燈猶豫了,但隻是猶豫了一會兒,他就坐到了旁邊的蒲團上。
旁邊還有茶幾,上面倒了茶,正幽幽地往外冒熱氣。
江津燈盯着往外冒的白汽,克制地問:“堂堂皇帝也會幹這種事嗎?”
郁昭真的是很認真地在打理花圃,聞言腦間浮出一點黑線:“種花是雅事,親力親為對修身養性非常好。”
江津燈愣神,他不吭聲。實際上,他從來不了解這些,雖然他從前世到今世也活了幾百年,但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
在魔界,他是個異類,沒有魔的狂躁嗜血,雖然作為魔界太子,但其實父兄不喜,隻是能力太過出衆,不得不立他為尊,而然除了心懷不軌的人,沒有多少人喜歡他。
因為他天生就冷僻寡情,自有自己的一套準則。
江津燈想了想,沒有将煙火是什麼問出口。
“降邪道長今天治了你的病之後,你感覺好一些了嗎?”郁昭一邊“閑情雅緻”地起身拿着旁邊的手巾抹了抹手,一邊斜瞥他。
“……”江津燈頓了頓,“感覺好些了。”
郁昭擦完手,然後走到他旁邊,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望着杯中清淡碧綠的茶水,郁昭一笑:“其實茶道也是個很修身養性的活動,跟種花一樣,都需要耐心,有了耐心之後,就能得到絕不會讓你失望的成果,不過你應該不感興趣。”
當然不感興趣,江津燈一生追求大道,對于這些從不側目。
他不徐不疾地飲完後,彎下腰,自然地将手伸到江津燈額上。
他真的很高。
江津燈感覺自己額間被冰冰的一觸。
郁昭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嗯,沒有像昨天醒來那樣發熱了。”
江津燈感覺自己又僵硬了一瞬。
除了白玉蘭,這裡還有許多花,江津燈叫不出名字,但讓他心情看得很好。
“禦花園也有很多花。”他突然說。
“嗯?”郁昭瞥了一眼他,從他慣常冷淡,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沒有看出他的意圖。
他折中告訴他:“那裡的花,雖然好看,但不是自己養的,會少些樂趣。”
突然,郁昭的眼角眉梢蕩開了笑意,眼底的情緒不加掩飾地冒出來,“其實我一直有一件的事情很想從你身上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在江南,是要去哪裡?”
江津燈想起來,整個皇宮隻有一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是昨晚的降邪,但已經被他用魔界獨特的一種攝魂術控制住了。
其餘的人真以為他是一個神仙,大約是帶着仙令來到江南。
江津燈:“我要去慈州。”
郁昭狀似很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挑了挑眉,背對着江津燈做了一個壞笑。
在空間裡007看來,此時的郁昭帶着點……惡意玩味。
007打了個哆嗦。
“你們神仙不能随便來到凡間。”郁昭坐在對面:“難道是上天有命令?”
江津燈沒繼續說,他覺得給郁昭這個暗示就已經夠了,如果他能在短時間内把純淨火吞噬完,郁昭就沒有被他利用的必要。
“陛下。”王公公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兩個人面對面相坐,嘿嘿地笑了一下,才禀報:“知府到了。”
郁昭站起來,然後又停頓住。他對着江津燈,難以置信地好像想到什麼。
他善意道:“這些天我就在跟要被派去慈州的大臣商量那裡的事情……下午議事,你想去聽聽嗎?”
“不必。”江津燈冷然拒絕。
江津燈知道他被綁來皇宮不是郁昭的錯,他作為一個替代者,這份善意不顯得虛僞。
可是郁昭絕不會放自己離開,再怎麼說,郁昭也沒有确保他日後出去不會報複他的把握。
江津燈自己也沒有。
“那好吧。”郁昭嘴角蕩着彎彎的弧度,沒強求,仿佛隻是随口一提。
這話沒有避着任何人,王公公抖了一抖。心想陛下也實在太喜歡江貴人了,就連跟朝中大臣議事都任由參與,這哪是貴人呐,簡直是“妖妃”!
007總算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了!
這些天,郁昭的所作所為隻有它知道。郁昭對于龍傲天的死亡消息不慌不忙,昨天晚上大膽地做了那樣的事情後,半夜甚至突然起興,召集皇宮外、整個京城的禁軍要給江津燈放煙花。
而郁昭從一開始,就把慈州這件事交付給了肖斐,這些天肖斐一直按郁昭要求,會來宮裡跟郁昭商量慈州的事,郁昭分明是在給機會讓龍傲天和肖斐見面啊!
知府就是郁昭給肖斐封的官。
郁、郁昭到底想幹什麼啊。
007:為什麼呀?
再等等,對于江津燈這種人,不應該急切,不然他隻會厭棄你。你要讓他靠近你,還洋洋得意。
郁昭轉過身,因為昨晚一夜沒睡,又打了個哈欠,這次沒人看到。
郁昭低聲道:“你不覺得,看他演戲很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