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伯樹也沒想到背影轉過來竟然是懷思遠,詫異地喊出聲。
不過他很快就接受了并且說服自己:還不是因為想着寫歌又剛去過海洋館,夢到這些不奇怪,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熬過幾個月就好。
懷思遠沉默了一會,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希望不是噩夢……”說完就轉回去繼續往前遊,也沒關心伯樹有沒有跟上來,反正已經在做夢了不如随意點。
或者順便在夢裡找一找靈感把歌寫完。
他伸出手去碰那道光紋,仿佛被感應到,光紋纏繞上手臂彎旋了一圈盤在手腕處,抛出一道細微交錯的絲線,一直延伸的無盡的遠方。
“我的天啊,這裡好漂亮!”又一個聲音突兀地從兩人頭頂砸下來。
伯樹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懷思遠也不得不擡起頭,他們再一次見證了熟悉的人出現在夢裡的怪事——施烨像一條擱淺的變異魚,拼命扭動身體沖到水草堆裡撞出一串泡沫。
下次再也不和他們睡一起了。懷思遠郁悶地仰望海面,就等最後一個組員什麼時候來。
正在巡視的修明觸角一顫,他沒有直接混進三個人的共同夢境中,隻在裡面留下一個意識分體以備不時之需,其餘的一部分主體在周圍保護,另一部分則凝聚在一起調查構建這個夢境的作者。
陷入同一個夢中的三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怪物拉進來的。
怪物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從他們身上獲取些什麼。
“诶?前面有什麼東西?”施烨被珊瑚礁崖下的發光物體吸引了注意,自顧自地遊過去。
“等一下,會不會是陷阱?”伯樹謹慎地打量着那片區域,猶豫了一下也跟着接近。
懷思遠擡起手臂,皺眉摸了摸那道光紋,想了想稍微凝神拳頭一握——
手裡就出現了一卷古老的圖紙……盡管他很想問這麼破的紙泡在海裡都不爛是為什麼。
展開這張泛黃的圖紙,和手臂上的光紋指引的方向一樣,地圖上也标注了一條路徑。
終于抓到你了,搶飯吃的壞家夥!
修明觀察到隐藏在暗處一閃而過的生命體,立刻鎖定對方主體的大緻範圍,探出觸角。
跑的還挺快。他迅速縮短了雙方之間的差距。
忙着吞咽電流的取食器官對修明的到來一無所知,仍然在貪婪地捕捉領域裡的食物,絲毫沒意識到它的作為引起了斷電的事故,甚至胃口大到還想偷吃一些人類的情緒。
它舉起扭成螺旋狀的絲刺突觸,找準位置,融進皮膚。
為了吃到的情緒更加飽滿,它又向食物注入了一些促進情緒釋放的因素。
比如讓焦慮會不會淘汰的同學們在睡夢裡反複被淘汰的痛苦折磨;又或者給想念親友和島外生活的同學們一個永遠困在島上回不去的幻覺;再或者人氣很高的同學就營造一個被大家排擠辱罵以至于被所有人遺忘的情景……總之,他們越是把夢裡的經曆當真,那種身臨其境的感受而激發出的情緒吃起來就越有滋味。
隻要讓他們的精神變得混亂、脆弱,無法維持認知,就能趁虛而入吸取能量。
修明一路追逐到海洋館附近的珊瑚礁,發現了一處隐蔽在礁石底部的空洞,那隻在訓練室搗亂的觸體還在洞外的海水中遊蕩,很明顯本體就在這裡。
他沒有對這條觸體做什麼,而是盡量不讓對方發現自己,悄無聲息地往本體處探察。
畢竟同學們還在這家夥潛涉的夢境裡,貿然出手萬一傷到大家……感覺很難處理。
暫且讓它多留一會。修明調回大部分意識關注房間裡的情況。
這會兒夢境裡的懷思遠正在洞坑邊緣行走,海面上的光還能透進水下,可以看到這是一片巨大的岩層環繞形成的結構,表面平整,就好像有人故意開鑿了這塊石壁。
空洞裡不斷冒出氣泡,手臂上的光環如同探照燈,照亮了一小段距離。
伯樹和施烨都很謹慎地跟在懷思遠身後。
“總感覺很熟悉啊……”施烨左右端詳,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似乎刻畫着模糊不清的文字。
休息室、采訪間、雙向樓梯、公共大廳……懷思遠眼裡周圍的一切,逐漸幻化成日常生活的場景,隻不過走到了宿舍樓大門時,一團未知的霧氣堵在通向外界的道路前。
他掄了掄胳膊,後撤了一步,緊接着把收在腰側的手掌猛推向前方遮擋的障礙——
噼裡啪啦一陣聲響,灰黑色的濃霧依稀裂開了幾絲細紋,再接着這些紋路擴大成一道光圈,懷思遠伸着手輕松邁着步子就走出去了,迎接他的是一扇雕花裝飾的摩天之門。
支撐大門的立柱底部,有一塊石碑,标注着“通行證”之類的符号。
恍然間出現的守衛小醜魚橫來兩柄叉戟,面色厲峻,肅聲道:“來者何人?”
施烨頓時緊張地胡言亂語:“我們……不是壞人,是好人,我也不知道來幹什麼?”
“小醜魚說話了?”伯樹倒是很穩,隻覺得眼前的畫面荒誕又驚奇,還挺有趣。
看樣子夢到他們純屬偶然。懷思遠見過施烨和伯樹的反應後,确認了他們隻是夢境裡的構成元素,和現實中的沒什麼差别,于是放心地越過小醜魚守衛,繼續探索。
小醜魚守衛在被他無視之後,變成了普通的魚的模樣,混進魚群在四周伴遊。
寬闊的大路兩旁,每隔一段就有一枚張開口的貝殼,裡面的珍珠圓潤晶瑩散發着明亮的光,照亮了腳下經過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