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你一直呆在黎家的,我曾經那樣說過,當初我承諾準許你離開……可是現在,我的人生,又多了一件讓我後悔的事情。】
第十二章
夏時夕看着那張寫着自己名字的邀請函,又看看剛剛從樓上跑下來的黎閻彬,顯然她并不希望他看到這張邀請函:
“時夕,你不用去。”
其實這場聚會,本來就是為了炫耀而舉辦的,黎閻彬心知肚明,所以黎志成才會主動上門邀請,這樣,想推也是推不掉的。
黎閻彬說着,拿過夏時夕手裡的邀請函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裡:“這是黎家的家宴,你沒有必要去。”
夏時夕心裡明白,況且,她也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聚會,除了中秋或是過年過節偶爾會見到黎閻彬的叔叔和姑媽。
可是這次不一樣,黎閻彬不再是黎氏的總裁,他已經不是黎氏的當家,夏時夕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這場宴會代表着什麼,既然叔叔把邀請函給了自己,如果自己不去,指不定那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會找什麼借口奚落黎閻彬一番。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黎家人的眼裡沒有任何存在感,記不得是哪一年的春節,黎志成帶着家人來黎宅過年,夏時夕聽到黎志成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對黎閻彬說:“夏時夕算什麼,你這麼護着她,總有一天,你會因為夏時夕而毀滅。”
黎志成一直覺得夏時夕是災星,即便黎家人都對周姨有幾分尊敬,可夏時夕畢竟是和周姨沒有什麼血緣的人,她夾在黎閻彬和黎家人之間,那時候,夏時夕悶在心裡許久的念頭又突然冒了出來,她不想再呆在黎家了,她一直想外出工作,無論什麼工作,隻要遠離這裡,她相信自己可以過的很自由,所以,第二天,夏時夕在花園見到了黎閻彬,那時候,黎閻彬在院子裡喝茶,夏時夕就站在他後面,那天的天氣不是很好,空氣裡有些悶悶的:
“黎先生,這幾年來,很感謝你的照顧,但是,我覺得我現在即便是一個人也沒有問題……”
話隻說了一半,就被黎閻彬打斷了:“那你準備出去做什麼?”夏時夕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這個想法從一開始就總是時不時的浮現在夏時夕的腦海裡,她已經成年了,養活自己完全沒有問題。更何況,四周人的議論也讓她覺得很不自在,她不敢看黎閻彬的眼睛,他說話的語氣極冷,帶着些嘲弄的諷刺:“現在這個社會,可能學曆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但是如果你連一塊敲門磚都拿不到……”話說了一半,黎閻彬突然覺得似乎跑偏了重點,他停頓了好久,擡起頭看着那個低着頭的女孩:“你讨厭這裡嗎?”
夏時夕沒說話,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說喜歡她也并不喜歡,說讨厭,夏時夕也并不讨厭。
“不準離開這裡!”不知道黎閻彬想到了哪裡,還不等夏時夕說什麼,黎閻彬的命令式口吻就在夏時夕的耳邊響了起來。夏時夕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那麼生氣,至少前一秒他還是平淡和無所謂的态度。
“為什麼?”她受夠了,同學之間的流言蜚語,八卦娛樂裡偶爾冒出來的名字,金絲雀也好,女主人也罷,她從一開始,就和黎閻彬的名字綁在一起,她不想這樣,她的人生被黎閻彬執掌着,即便她知道這些并不是黎閻彬所希望的,可是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她像一隻無法逃離鳥籠的鳥,蔚藍的天空從來都隻存在于她的幻想裡。
“沒有為什麼,我會讓你一直呆在黎家的。”在那時候的夏時夕看來,這句話像是一個詛咒,她逃不掉。可是,此時相敬如賓的關系,倒是讓夏時夕的心裡有些安慰。
“夏時夕,你永遠别再提這件事了。”那天,黎閻彬扔給夏時夕這句話,便轉身走了,随後,一場大雨傾盆而下,夏時夕站在小花園裡心裡說不出的難過與無奈。她從一開始就沒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黎先生是好人沒錯,可是留在黎家的代價太過沉重,黎閻彬或許不知道這幾年來,那些無中生有的言論或是報道,已經讓她的内心變得極度脆弱。
可是即便這樣,即便有多少人那樣說她,夏時夕還是毅然決然的從垃圾桶裡撿起那張邀請函:
“這上面寫了我的名字,我會去的,以夏時夕的名義。”既然都已經承受了那麼多,在承受一點又何妨。
她固執的說完,上了樓,黎閻彬站在一樓看着她的背影,月光灑在光潔的地面上,那個身影卻一直沒有動。
固執而倔強,他那麼喜歡他的這一點。
她見不得他受欺負。即便,他根本就不是逆來順受甘願被别人欺負的人。
※※※
“你周五要請假啊,這…”
經理雖然面露難色,但在思索片刻之後還是同意了夏時夕的休息日,周五客人會比平常要多,在這邊呆的久了,自然就有很多欣賞她的客人:
“這下,又有多少客人會傷心失望了。”
兼職生徐蓉一臉惋惜,她擦着盤子喃喃自語,徐蓉是個很好相處的姑娘,家裡在新晨做小本生意,或許因為平易近人,她和夏時夕的關系很要好。
“失望的是你吧?”夏時夕拖着腮幫,看着徐蓉臉上揚起的微笑:“時夕,你鋼琴真的彈得很好。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的啊。”
“嗯……好像是四歲的時候吧。”
“哇……”徐蓉一臉羨慕:“要是我們家也那麼有錢,我也想去學啊!”
“我要是有錢,還用得着來這裡工作嗎?”
“時夕,有人點曲子。”
“好的。”
夏時夕應了一聲,匆匆走過去。
一直站在徐蓉旁邊的周雨看到夏時夕走遠,碰了碰她的胳膊。
“你說,夏時夕家裡是幹什麼的啊,她看上去不像一定要來這種地方工作的啊?”
“搞不好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閨秀吧,你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國際大牌,氣質也很好。”
徐蓉很羨慕夏時夕,因此對她的所有一切都充滿了幻想。
夏時夕在咖啡廳裡,向來就是神秘派的代表。
真是奇怪,這麼晚了,竟然還有人找她,夏時夕走過去看到個坐在角落的男人,柯影澤。夏時夕一眼就認出了,她看了看手上的曲子,《月光奏鳴曲》她朝他揚了揚嘴角,坐在椅子上。
一曲終了,再看柯影澤,他已經不在了,夏時夕心裡還有些納悶,以往柯影澤總是喜歡坐着等她演奏完畢和她寒暄幾句,今天倒是意外的反常,夏時夕也該下班了,收拾東西走到咖啡店門口,夏時夕就被突然出現的柯影澤吓了一跳:
“嗨,夏時夕。”
夏時夕顯然是被面前這個僞裝的極其古怪的柯影澤吓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晚上好,柯先生。”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還得躲避我妹妹的追捕。”柯影澤示意夏時夕走到角落,這才摘到口罩和墨鏡,他拿出一個禮盒遞到夏時夕面前:“夏時夕,其實,我今天來,是有個不情之請。”
夏時夕看着他手裡的禮盒,微微揚了揚嘴角,并沒有接:“我猜,柯先生是要參加周五黎家的聚會?”還不待柯影澤回答是否,夏時夕就已經将那個禮盒推了推:“我也會去,謝謝柯先生的好意。”
柯影澤愣了片刻,把眼裡的尴尬掩飾下去,其實他本來就沒抱什麼希望。
“是和黎閻彬一起……”
“是的。”夏時夕看着柯影澤的眼睛:“你既然是柯子奕的哥哥,就應該很清楚我的背景和身世吧,我會給你帶來困擾的……”
“你為什麼非得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這幾天,他總是躲在角落看她彈鋼琴,看她像個自由的飛鳥,她的琴聲美妙而動聽,可是,每當他想要和她說些什麼的時候,夏時夕就刻意和他保持距離,今天,聽到她那樣介紹自己,柯影澤心裡實在是不好受,他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那樣貶低自己:“你什麼錯都沒有,你應該像個正常人那樣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子。”
在夏時夕的心裡,她覺得自己是個不好的存在,倘若柯影澤和她有些什麼新聞,對柯影澤都是不好的,柯影澤是她心裡所喜歡所敬重的歌手,所以,她才回想要和她保持距離,保持一個沒有負面新聞的距離。
夏時夕沒在回答他,隻是無奈的揚了揚嘴角:“我快趕不上末班車了,先走了。”
“夏時夕……”
“……”
“周五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