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裡明朗的夜空,黑色的夜幕裡垂着幾顆星星,清冷的月亮發着淡白的光芒,柯影澤朝那身影微笑着,她看到夏時夕點了點頭,轉身踏上緩緩開來的公交車上。
“你什麼錯都沒有,你應該像個正常人那樣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子。”
夏時夕坐在車上,想起柯影澤的這句話,她感覺到心裡盛有一朵花兀自盛開着。
※※※
周五的夜晚,似乎本來就注定是不平靜的,黎閻彬在周四的時候交給她一件禮服:
“你要是真的要去,别給我丢臉。”
夏時夕接過去,心裡有些歡喜。
第二天,夏時夕在網上搜了些發型教程,可是怎麼也沒辦法照着網上的步驟盤出一個韓式花苞頭。她要哭了。
黎閻彬在樓下等了很久,沒見到夏時夕下樓,上樓查看,看到那個手腳笨拙的姑娘弄着自己的長發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怎麼這麼笨啊。”
黎閻彬走過去,看着網上的教程,他接過鼠标上上下下的看了幾遍,随後關了電腦:“梳子給我。”
夏時夕乖乖的把梳子奉上。
歲月流淌的聲音靜默而緩慢,她感覺到握着她頭發的那雙手此時變得很溫柔而安靜。兩人相處那麼多年的時間裡,黎閻彬看着夏時夕一天一天的長大,她的頭發,卻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烏黑美麗。仿佛在這樣長的時間裡,什麼都随着時間而改變了,唯獨這頭黑發,和她的人一樣。始終帶着那樣清冷和美麗的氣息。
時至夏至,落幕夕陽。
夏時夕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給人一種安靜美麗的氣息。好像天邊的夕陽一般,帶着甯人陶醉的吸引力。
這種吸引力,讓黎閻彬沉醉其中并且無法自拔。
“可以了。”
夏時夕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黎閻彬的巧手已經把那頭長發盤起,發端别了一個珍珠卡梳。她透過鏡子,看着黎閻彬的那張臉,以往冷漠的眼神,此時,卻是溫柔的,夏時夕想,黎閻彬真的是個無所不能的人,甚至連編頭發,也能那麼淡定自若,黎閻彬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夏時夕的目光裡,雖然是看鏡子,夏時夕還是馬上就把頭低了下去。她莫名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燥熱的氣息,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黎閻彬淡淡的聲音:
“準備好了,就出發吧。”
※※※
黎黎閻彬早就知道,黎志成眼裡的小型聚會絕對小不到哪裡去。
果然到了會場,來的賓客都是些在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以黎志成現在的地位,政界過來的來賓也不少。
以往安靜肅穆的大宅在今天多了些熱鬧和喜悅。
夏時夕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黎宅。至少這九年來,夏時夕從來沒有見過黎閻彬把聚會地點選在這裡。見到這個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地方,夏時夕的心裡無端端的多了許多感慨,這畢竟是她長大的地方,開心的回憶,傷感的回憶,或是絕望的回憶,這些,全部都在一時間湧進夏時夕的腦海裡。
一進去,就有很多人朝黎閻彬打招呼,即便黎閻彬現在在黎志成的眼裡是個一無所有的失敗者。
成年人的社會遠遠沒有夏時夕想的那麼簡單,想要看透這些商業巨頭的心裡在想什麼,并沒有那麼容易。
夏時夕跟在黎閻彬身後,很快就找到被一堆人簇擁着的黎志成。
黎志成早已見到黎閻彬,兩人相視而笑:
“叔叔好。”黎閻彬一一打量着面前的人:“小姑媽好,小姑父好,嬸嬸好。”
黎閻彬的爺爺生了四個孩子,長子,也就是黎閻彬的爸爸已經去世了,老二便是黎志成。老三老四都是女孩,大姑媽卻不知為何還沒出現。
夏時夕跟在後面一一叫過,夏時夕在黎家待了那麼久,對這些面孔也不陌生,打過照面,夏時夕心想終于可以找個地方安靜一下了,卻聽到黎志成說:
“閻彬啊,怎麼樣,這大宅換了主人,就沒有原來那麼死氣沉沉了吧。以前看上去一點生機也沒有,說是像個墳墓也不為過。”
黎閻彬笑笑:“恭喜叔叔喬遷,希望這些熱鬧不是昙花一現才好。”
黎志成笑笑,擡起面前的酒:“借你吉言。”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夏時夕站在旁邊,看到黎閻彬依舊面不改色,這些對話對于他來說,不過是機械反應罷了。
“閻彬,好久不見啊,你哮喘病還好吧?”
黎閻彬的小姑媽黎敏倩插了一句話進去,聽聞,因為是黎家最小的女兒,向來很得寵。因此脾氣也不是一般的難伺候。
“謝謝姑媽關心,我一切都好。”
“聽說你搬到那破舊的小屋子裡了,那地方環境不好,我還擔心你會不習慣。”
“那是我父母當年住的地方,我挺習慣的。”
黎敏倩不像黎志成那樣嘴毒,說話還算客氣,隻是在黎閻彬的眼裡,她這個小姑媽向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沒事的啊,閻彬,你還年輕,不就是虧了點錢嘛。”
夏時夕站在旁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愧是一家人啊,說話向來離不開黎閻彬投資失敗的事情,可是黎閻彬表現的很大度:
“是的,望叔叔引以為戒,把黎氏打理的越來越好,在一個位置呆久了,偶爾也想換個位置,好給真正想上去的人一個機會,人不能無情,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夏時夕因為黎閻彬的這番話而在心裡落了個大石頭。
匆匆說完些寒暄,黎閻彬便帶着夏時夕離開了。
“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先找個角落坐着,别亂跑。”
“嗯。”夏時夕點點頭。
她大概知道了黎閻彬為什麼會有一副冷漠冰霜的眼眸,因為黎閻彬生活的圈子就是這樣,他的世界裡隻有家族紛争和勾心鬥角。
她想起黎閻彬和她說過的一句話:“每個人都需要一個面具僞裝自己,如果太過善良,會招來太多的邪惡。”她不記得這句話是黎閻彬什麼時候和她說的,但是她如此肯定,這句話和黎閻彬所接觸的的生活是那麼貼切。
那麼,閻彬,面具之下的你,是怎樣的呢?夏時夕不了解黎閻彬,一點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