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裡的人忙着收拾雜亂的桌面,祀和白術又回到了傷者堆裡,各自治療着傷員。璃月港外,愚人衆好像收到了指令,不再戀戰,盡數退去,一部分千岩軍追出去一段路,确認愚人衆全部離開才返回。
臨近傍晚的時候,飛雲商會和不蔔廬的人終于不再忙碌,傷者各自領了藥回家修養,祀也閑了下來。
她倒是不着急回飛雲商會的客房,剛剛經曆了帝君身死和魔神入侵的璃月港,能聽到的消息比往日要多。
走在路上,兩邊正在清理店内積水的商鋪時不時會發出一兩聲感歎,例如“岩王爺是真的死了嗎”,“沒有了岩王爺,這以後的東西要用什麼宣傳啊”,“三千七百年的契約啊,燒着燒着,就成了灰燼”……
一路慢慢走到盡頭,再拐了彎,就是祀和鐘離見面的地方,她的目光不由得投向那邊,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或許一切還未結束,鐘離還在忙。祀一時間也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果然如此,狐狸耳朵微微耷拉下來,“……還是早點回去吧。”
然而祀一轉身,就看到剛剛還在想着的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她。
“鐘離。”祀的狐狸耳朵又豎了起來。
鐘離颔首,随後幾步走到她面前,“我随你同行了一路,你竟絲毫沒有察覺。”
祀微微歪頭,認真反思道:“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鐘離的眸中染上笑意,“倒也無妨,也是我想看你要去哪裡,就沒有打擾你。”
祀:“沒什麼想去的,我對現在的璃月也不熟悉。”
畢竟以前從沒來過璃月港。
目光突然掃過鐘離身後忙碌着掃水的人們,祀問他:“你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嗎?”
鐘離:“已經接近尾聲。明日七星就要發布通告,舉行最後的送仙典儀。等這些結束,我也就真正卸下了重擔。”
祀誠懇的祝福他:“那便恭喜你了。”
聞言,鐘離卻問她:“你就不好奇,我為何要做此舉嗎?”
雖說之前談過“鐘離嘗試讓璃月徹底成為人的國度”的事情,但是當時并沒有說明他這麼做的原因。
祀眯着眼睛想了想,搖頭,“我不用問你,因為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想法。”
不需要太多言語,也不需要多解釋什麼,祀能猜到鐘離的想法——管理璃月三千七百年,哪怕是帝君,也會感到疲憊。璃月已經走上正軌,它不需要帝君再費心指引,自己就能繼續成長。并且,璃月人有自己應對危機的方法,這次的事情,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聽到這話的鐘離,心中卻微微顫動,故人明明許久未見,卻如當年一般通透,而他斂去鋒芒,不再是為她引路的神明……鐘離忽然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祀卻不給他繼續想下去的機會,“鐘離,你應該很熟悉現在的璃月吧?”
鐘離點了點頭,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還記得幾千年前初次相見時,她便問過他類似的問題。
——你既然是此地的神明,一定很熟悉這裡吧?
鐘離順着她的話問道:“旅者小姐可是需要本地導遊?”
祀彎起眉眼笑了,“那鐘離願不願意簽訂這份契約呢?”
——那麼,我可以雇你做我的本地導遊嗎?用我的故事做交換。
鐘離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可那雙棕金色的眸子卻一眨不眨地看着祀,片刻後,“既然是契約,那麼就應該公平,我可以做你的本地導遊,相應的,你要交換旅行的故事。”
祀也不覺得奇怪,笑着調侃道:“雖然是鐘離,但是對于契約和公平的執着還是一點沒變啊。好吧,我答應你。”
鐘離向祀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攤開,“既如此,契約已成。”
祀熟練地搭了上去,笑意盈盈地接了他的話,“……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
翌日。
“傳七星官文通告——
“衆人須知:騰龍飛麟,雖壽比山嶽,終為土灰。帝君仙籍,命齊日月,然陰晴有時,恰逢雷劫。街談巷說,流言種種,曰帝君遇刺,實非真章。
“帝君遭逢天劫,魂歸高天。故此昭告璃月,尚祈衆民節哀,免緻心傷。又及,勿再聽信坊間傳聞,妄加臆測。”
送仙典儀舉辦的地方正是請仙典儀的位置,千岩軍宣讀了通告,璃月人圍聚在這裡,發出一聲聲傷心的感歎。
七星中的天權星凝光的緻詞也接近尾聲,熒和派蒙姗姗來遲,沒看一會兒就被刻晴喊了上來,問她想要的報酬,熒想了想,說:“那就,幫我貼幾張尋人啟事吧。”
熒和周圍熟悉的人聊了聊,發現大家雖然很傷心,但是也并沒有因為帝君身死而一蹶不振。聊了一圈,熒忽然在人群之外,看到了鐘離的身影。
送仙典儀的不遠處,鐘離站在欄杆旁邊,背對着這裡,眺望着下方的璃月港,這裡地勢偏高,能夠很好的将璃月港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