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錯開視線,沒有直視祀的眼睛,可祀卻不依不饒地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街道上并沒有多少行人,不知道是不是祀那個“降低存在感”的被動的原因,沒有人朝這裡投來一眼。
“我旅行過類似璃月文明的世界,自然知曉其中含義,”祀看着鐘離,“隻是我不明白,你的想法。”
祀不知道該如何說此刻的心情,她想,鐘離如此通透的一個人,之前都緘默不言,今天為什麼要提起呢?是因為她很快又要離開了嗎?……
……“又要離開”?
祀恍然大悟。
“是因為,我要去稻妻了嗎?”
鐘離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是。”
祀才回來不久就又要離開,幾個月的時間,與他漫長的生命相比,隻是短短一瞬,像是寂寥的夜空突然放了朵燦爛的煙花,之後又是漫長的黑。
他本能地想留住光芒,可是又該怎麼留?是否能留得住?
祀的語速略快了幾分,“鐘離,你之前是會祝我旅途愉快的。”
鐘離卻說:“那時的我,也并未做好這套玉飾。”
祀追問道:“是做好玉飾的你,改變想法了嗎?”
鐘離陷入沉默。
半晌後,他搖了搖頭,“不曾改變。”
這時,鐘離終于肯看向祀的眼睛。剛一對視,祀就明白了,他剛才為什麼不敢直視自己。
那雙石珀般的眼睛裡,湧動着她從未在鐘離這裡見過的情緒。它厚重,濃烈而又灼熱,藏匿許久,從不示人,以至于一經表露,就再也無法掩藏。
或許是那種情緒太過濃烈,祀好似真切地被他眼中的熱度所燙到,她無意識地小幅度後仰了一下。
察覺到她細微的逃避,鐘離克制住自己想要拉住她手腕的沖動,隐忍地退後半步。
祀喃喃問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在那時從未發覺。”
“那時”,指的自然是魔神戰争時期。
她原以為,鐘離對她的情感,是友人之上而愛情未滿。或許是好感,或許是對故人的寬容,因此,她也并未挑明,不想讓彼此心生芥蒂。
卻沒想到,壓抑的情感如酒釀,在時間的發酵中愈發濃烈。而鐘離又掩藏的太好,讓她一度沒有發覺。
鐘離克制着心緒,保持一貫的語氣平穩,說道:“祀,我知曉你的使命,與我要守護璃月相同,你有你的路要走,無人能強留你。所以,我從未想過要告訴你這些,以此束縛你的心。”
“鐘離。”祀有點不忍。他說的那些,她又何嘗不清楚,所以她從不希望跟每個人的情感超過朋友那條線,隻是感情之事,誰能掌控的了呢?鐘離那般理性的一個人……
“抱歉,今日是我唐突了。請忘記這些事情吧。”鐘離再次後退半步,就好像他主動退回到原來那條線一樣。
祀沉默半晌,卻忽然上前一步,捉住鐘離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摸了摸他手上的黃玉扳指。
黃玉觸感溫潤,祀思緒萬千,她摸了兩下,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鐘離,你知道的,我不會在哪處過多停留,縱使我有心,我也無法回應你,無法許諾你什麼。”
說到這裡,祀擡頭笑了一下,“鐘離,我其實挺喜歡你的。”
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挺喜歡的,不然以她的能力,又有什麼必要在提瓦特大陸找一個魔神做導遊呢?之後,她又有什麼必要跟着摩拉克斯一起打魔神戰争呢?
鐘離瞳孔震顫,隻是,未等他做出什麼反應,祀就繼續說了下去,“我是漂泊星際的旅者,鐘離,我不想辜負任何人,隻是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這份感情不是你的一廂情願。可是……手镯諧音‘守着’,我們跟從前一樣,在不同的世界和時光裡,互相守望着彼此。很抱歉,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所以,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我們忘記這些事情吧。”
鐘離靜靜地凝視着她,祀也平靜地回望,他們都沒有再言語,可是又好似交流了千言萬語。
許久過後,鐘離先開口了,語氣平穩,“祀,你打算先去找誰?”
祀同往常一樣笑了,“萬民堂,先去看看卯師傅和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