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辭柯誤會孟婆了。
孟婆編不出這麼狗血的小白花劇本。
地府奈何橋。
孟婆抱着靈貓,蕩在橋邊懸空的秋千上。
孟姜杵着下巴坐在小凳前發湯。
她的面前擺有一面銅鏡,鏡中便是段辭柯所在的話本世界。
鏡中,段辭柯正受着圍觀群衆的揶揄和嘲笑。
他表情陰郁地往孟姜視角看了一眼。
孟姜抖着哆嗦:“孟婆,段辭柯回來會不會把孟婆莊燒啦!”
“燒孟婆莊作甚。”
秋千緩緩搖擺,孟婆倚着花藤繩索說:“那信可是他自己寫的,怨不了我。”
鬼魂進入輪回境是頭一回。
孟姜好奇地問:“這封信是段琛寫的,可段辭柯并沒有按照段琛的劇本走,為什麼這信突然出現在段辭柯身上?”
“因為啊……”孟婆賣着關子,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撸着靈貓後背。
“因為什麼?”孟姜催促道,“孟婆!孟婆快說呀!”
孟婆看向前方說:“因為,輪回境的劇情,無論怎麼偏差,都會回到正軌上。”
在兩人正前方的上空,一塊光屏浮立。
光屏内播放的是輪回境的原始劇情。
在原始劇情裡,情詩是段琛寫的。
常年混迹市井的段琛别的不說,臉皮是練得刺啦厚。
他故意帶着信,故意在馬隊前摔倒。
護衛念完信後,段琛的原話是:“怎的啦怎的啦!乞丐難道不能有愛慕之人啦!我愛慕的人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就算讓天下人都知道又何妨!”
段辭柯注定會攔下馬隊,那封信注定會被念出。
因為那是段琛精心策劃的劇本,是段琛給自己的路。這條路也包括,段辭柯注定會在山郊再次遇見楚天舜。
*
距離西定門情詩事件已經過去四天。
這四天裡,段辭柯走哪都能受到側目。不光側目,還有“同行”亂點鴛鴦譜。
東街的乞丐不說上千也有上百。
同齡的、年齡相仿的,隻要性别為女,就被帶來認臉。
乞丐沒什麼壞心思。
就是熱情得讓人遭不住。
好比今天,段辭柯走在路上,半路竄出來一個半大高的乞丐,就尾随上了。
尾随幾條街,段辭柯吸氣。
他停下,乞丐沒刹住車,從樹幹後蹿出來。
眼看乞丐又要蹿回去,段辭柯說:“你錢袋子掉了。”
“我錢袋子!”乞丐驚叫着回頭。
好騙得可愛。
段辭柯問他:“你一路跟着我做什麼?”
“我才沒跟着你!”乞丐說。
段辭柯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不稍半分鐘,乞丐就丢盔棄甲:“好吧我是跟着你了。”
乞丐抓着錢袋子說:“我那個,我今天打賭賭輸了!得跟着你一天,看你去哪赴約去!”
“那你跟緊了。”段辭柯轉過一個彎。
他指着遠處的山說:“我現在要去城外和尚廟出家自證清白,就那個傳出吃人的和尚廟。我看你年齡正好又細皮嫩肉,把你送進去說不定能混個主持位。”
“你、你少吓唬我!”
乞丐繼續跟上去,步伐明顯有了猶豫。
走到城門外,乞丐沒了影。
來都來了,段辭柯索性往山郊走。
山郊是有一個和尚廟,和尚廟是傳出吃人的傳聞,所以人煙稀少。
虧了角色技能的福,他現在翻牆爬樹,不在話下。
段辭柯找到一顆歪脖子樹,挂上去。
樹是大榕樹,他摘下一片樹葉,在衣擺上抹了兩把,湊到嘴邊嘗試吹了幾聲。
“這技能倒是沒忘。”段辭柯低喃着。
以前沒錢租樂器,就吹樹葉過過瘾。
山郊林靜鳥談,葉子笛清脆悠揚。
段辭柯吹的曲是他離開[Futuristic]後新做的,半成品。
他吹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幾米外響起一道聲音:“怎的停下了。”
段辭柯警惕朝樹下張望,見到來人,又躺平回去。
他懶散着說:“少将倒是好興緻,放着翠瓊園的戲不聽,跑來聽我這個孤魂野曲。”
榕樹之外,楚天舜走上前,他朝身後擺擺手,跟随的護衛停步。
楚天舜問:“你的聲音很耳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難為少将還記得我這個乞丐的聲音。”段辭柯話裡有刺的答道。
“乞丐?”
楚天舜思索一瞬。
他又問:“你是那天寫情詩的乞丐?”
“……”
非得這麼認人?
果然,這人無論是楚星烨還是楚天舜,都讓他不喜。
段辭柯沒回話,楚天舜又問:“你剛才演奏的是什麼樂器?”
“一片樹葉而已。”段辭柯撚着葉片說。
“樹葉?
“樹葉也能吹曲?”
若不是楚天舜表情帶着三分疑惑,段辭柯都不會回答。
他用樹葉又吹了一小段,把樹葉丢下樹。
樹葉還沒落到楚天舜肩頭,就被捏住了。
“少将好身手。”段辭柯敷衍地地拍了兩下手,“你這麼徒手接,不擔心我心懷不軌?”
楚天舜撫過葉片脈絡,認清這就是一片普通樹葉後,他才松手。
樹葉落地,楚天舜回答段辭柯的問題:“你若真心懷不軌,那子彈穿透你身體的速度,必定會比你殺死我更快。”
在他身後,護衛的槍膛已經對準了段辭柯。
這個世界挺好。
閻王天天發請帖,指不定哪天就得死。
段辭柯沒了閑情逸緻,他跳下樹。
正當離開之際,楚天舜問:“你去哪?”
段辭柯說:“回去工作。”